几乎没犹豫多久，洪汉最终选择了痛下杀手。

    能统领一军，做过官，混过矿场，杀过鞑靼，却从未进入文官或者武官的核心圈子。

    洪汉终究比之朝堂上的文武官员，少了一份死死抱团的意识。

    不让入团，那就灭团就是了！

    于是，他选择交出投名状。

    整整半个月，一番血洗，乱军人心惶惶。

    不过在听说只处置将领，士卒会被安排到塞外，转为农户，三年后遣返老家的时候，士卒泪流满面，大呼“张公英明，陛下万岁！”。

    这是多年的梦想！

    唯有几个带着枷锁，被押送交趾的百户，拼命的喊冤枉。

    他们的确有点冤枉！

    他们是第一批触城，被授命百户的，真的是一天福利都没领到，就被发配了！

    ……

    应州，大牢

    原本是应州最不被当官待见的地方，而今天却在骷髅师的护卫下，来了两位高官！

    这让狱卒不得不谨慎对待。

    大牢最里面一间，一般都是最特殊的一位。

    很荣幸，刘瓛如今就在这里待着。

    洪汉还是很人道主义的，本着刑不上大夫的想法，不仅牢房打扫的挺干净，好酒好菜的招待。

    连基本的牢房潜规则，入门仪式，什么杀威棒，什么加手指之类的，一概没搞。

    要是搁着抓住一个白莲教，p股都给你打烂了，就看你招不招出同党了。

    没有？

    那也给打出一个！

    所以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简直放屁！

    就像后世，有钱人犯法……

    算了，再说就……

    不过，张山风今天来了大牢，注定刘瓛这最后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

    张山风上来就是下马威。

    刘瓛冷笑：“本官堂堂二品巡抚！

    你？

    既无功名，又无官身，更无圣旨！

    不过帮陛下处理公务之人，地位与内侍无异！

    你，当得起本官行礼吗？”

    如果，张山风是以前的张山风，那么肯定无所谓。

    但是，他已经不再是以前了。

    张山风冷漠的吩咐道：“牢头，教教他，如何行礼！”

    权臣，不一定是飞扬跋扈！

    那是影视剧的脸谱化的结果。

    权臣，也可以温文尔雅，说话如和风细雨，只是别人不敢反驳罢了。

    但是，张山风不想那般！

    因为，他首先要改变所有人一个观念！

    他是官，位列内阁之上的官！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只手遮天也没有意义，最终不过与王振，萧敬那种大太监无异！

    最终所有人对他，畏而不敬罢了！

    所有否认他是官的，从此刻起，他将不会再客气！

    既然，选择了要权，要做天字第一号权臣。

    那么，首先要别人认可他是官！

    看不起他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牢头颤颤巍巍的劝说刘瓛无果，在骷髅师锋利的眼神下，自然要给刘瓛来一个按摩套餐。

    虽然，牢头已经收力三分。

    但是，这也不是一个文官能扛得住的。

    “他……晕……晕了！”

    牢头手都在斗，他打的可是巡抚，万一哪天无罪释放……！

    牢头想都不敢想！

    云飞显然就没那么多忌惮了，一桶冷水就给安排上了。

    “狗官，本官乃二品巡抚！

    朝廷一天没圣旨，本官就一天是巡抚！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本官就算告到奉天殿，也要求陛下主持公道！”

    刘瓛说的，其实没有毛病！

    他虽然围杀张山风，虽然私自调兵，形同谋反！

    但是！

    只要内阁没拟票，皇帝没下旨，吏部没销毁他的文案，刑部没定罪。

    那么，他在明面上，就还是巡抚！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任何，关于如何处置刘瓛的意思！

    皇帝都闭关了；

    太子被“禁足”；

    皇后就是政治小白；

    太后念经比先帝还专业；

    太皇太后更是吃了暗亏，现在忙着撇清关系……

    总之，现在皇室没一个能说话的！

    一看到这里，内阁肯定是包庇的态度，拖一天是一天。

    官场的拖字诀，就算张山风按着他们的脑袋，说要办刘瓛，都不一定能在几天内，撤了刘瓛的巡抚。

    更何况，刘瓛牵涉太多人！

    所有人都在拖着刘瓛的事情，给自己撇清关系拖延时间。

    所以，张山风的奏章，已经上奏了几天，一点水花都没有。

    但是！

    张山风是坐着等结果的人吗？

    不是！

    所以，他来了！

    来逼供了！

    带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习惯了后世的人道主义。

    张山风本意，其实并不认同严刑逼供，甚至还暗自讽刺过洪汉。

    但是！

    那是没威胁到自己的小命！

    如今，乱军差点把他嘎了！

    他当然要逼问出，背后一连串的参与之人！

    很显然，刘瓛是不准备配合的。

    那就没办法了！

    张山风根本没鸟刘瓛的叫嚣，而是淡漠的吩咐云飞道：“既然刘巡抚骨头这么硬，敲碎了吧！

    就当帮死去的兄弟，先收点利息！”

    一听到死去的兄弟，云飞脸上杀气四溢，身边几个亲卫更是握紧了火铳，很想补上几枪！

    牢头吓呆了，赶紧跪了，制止道：“不……不能！

    刘巡抚……

    这个犯……犯人年纪太大，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要不……

    还是等押送京城，您再行刑吧！”

    他都快哭嘛了。

    这要是在他管的牢房里面，折磨死了一位巡抚……

    等朝廷来要人……

    恐怕，砍头是不足以抵命的！

    经过牢头这么一说，云飞都有些迟疑了。

    虽说，自家二老爷跟陛下关系贼好。

    但是，不声不响的搞死了一位巡抚，好像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恐怕，陛下也扛不住满朝文武的怒火。

    到时候，后果还……

    真的很严重！

    张山风满不在乎讥讽一笑：“无妨，太医院来了两位圣手。

    只要留他一口气就行，保证他死不了！”

    云飞一想也是：从飞奔的快马上摔落，胸口中了一箭的小朱，已经能喝稀粥了。

    想来断个腿什么的，亲卫可是无比专业的！

    如今，还有太医院的大白托底，保管这老货想死都死不了！

    洪汉看着正欲动手的云飞，急忙制止：“张公，且慢！”

    随即，洪汉又劝了劝刘瓛：“刘巡抚啊，张公出入奉天殿，乃陛下左膀右臂，为社稷鞍前马后，又与内阁同列。

    内阁四公尚且以同阶论交，行个礼不过分！

    莫非你觉得，你比内阁四公地位还高吗？”

    刘瓛愤怒的脸上，这才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见过张公！”

    云飞和亲卫仇恨的脸上，都是一脸的失望。

    要是这货说个“不”字，他们就敢立马敲断刘瓛的腿！

    张山风懒得理睬他的态度：“说说吧，都有哪些人参与了！”

    刘瓛冷笑：“皆是本官一人所为！”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当然选择——不说！

    说了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人，那将是一个连皇帝，都不得不谨慎对待的一群人！

    张山风更加不以为意：“云飞，本官突然对牢房的十八般刑罚，有点兴趣。

    你先熟悉熟悉业务，下手别太重，要留他一口气！

    回头本官再让锦衣卫试试，这方面他们比咱们专业！”

    云飞可不客气，招呼几个亲卫去搬刑具了。

    刚刚缓过气的牢头，直接选择玩消失。

    这里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眼不见为净！

    洪汉吓得一脑门子汗，赶紧劝说：“不可用刑，待下官慢慢……”

    张山风直接封住了他的话，笑着问道：“跟你学的嘛，洪佥事！

    参与围杀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慢慢审，本官有的忙了。

    那要审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呢？”

    洪汉脸上像吃了苍蝇一样，这话是他对张山风说的！

    但是！

    那是指审问普通罪犯，不是指审问朝廷命官，还是正二品的巡抚！

    刘瓛愤怒的冲向张山风，却被亲卫按下，嘴里还怒骂：“狗官，你敢对本官用刑？

    本官一定要血谏奉天殿，一定要去京城告御状……”

    张山风很随意道：“恐怕你不会想见到陛下，说出你知道的参与之人。

    本官，或许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否则，你将把世上所有刑法都尝一遍！”

    刘瓛倒也不怂，就是一个劲的咒骂，大概文人能想到的问候语，对着张山风都来了一遍。

    此时，云飞拖着刑具来了。

    与此同时，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刘瓛的家人，全部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