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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心中没有一丝不忍
    夜色沉沉,沈如风独坐书房,案前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如画。

    手中捏着小妹的信,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缓缓折起,收入袖中。

    “月儿……”他低声喃喃,心中五味杂陈。

    她走了,离了京城,再不会回来。

    这样也好。他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至少她活着,至少她的脸能恢复如初,往后余生,不必再顶着那张溃烂的面容被人唾弃。

    只是……她终究是走了,再不会与他有任何牵扯。

    沈如风苦笑一声,想起自己曾对她许下的承诺——“待我站稳脚跟,报了血海深仇。定会休了苏氏女,接你和壮儿入府,绝不叫你们母子受半分委屈。”

    可如今,他与苏时瑾已和离。他却未兑现承诺,另娶颜宛白。

    不是他对月琴无情,而是他也身不由己。他只不过是厉王的一条狗,哪有什么自主权?

    终究是他负了她,终究是他们缘分太浅!

    想起那夜她的祈求。

    壮儿是他的长子,血脉相连,无论如何,他不能放任不管。

    沈如风沉吟片刻,指尖轻叩桌面,思索着该如何与颜宛白提及此事。

    颜氏表面贤惠,实则心思极深,若说出壮儿身份,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但……壮儿毕竟是沈家血脉,他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他得好好想一想,找个合理的缘由。

    沈如风起身踱至窗前,望着院中月色,眸光深沉。

    过几日,他得寻个合适的时机,与颜宛白好好谈谈。

    他虽是承恩侯府嫡小姐,但既嫁入沈家,就该以夫为纲。

    ……

    冬夜,苏府东院,惊鸿阁。

    地龙烧得极旺,浴房内水雾氤氲。

    蒸腾的热气,将雕花梨木屏风,都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鎏金香炉中,沉水香袅袅升起,与浴桶中墨梅花瓣的芬芳,交织在一起,在这一狭小空间弥漫开来。

    苏时瑾慵懒地靠在浴桶边缘。

    墨发如瀑,湿漉漉地垂落在雪白的肩头。

    水面上漂浮着点点墨梅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

    若隐若现的肌肤,如羊脂玉般莹润透亮。

    “小姐,水温可还合适?”嫣然跪坐浴桶旁,手指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声音轻柔似水。

    “嗯。”苏时瑾闭着眼睛,长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红唇微启,“再热些。”

    嫣然立刻会意,提起一旁的铜壶,缓缓倒入热水。

    水汽蒸腾而起,苏时瑾的面容笼在一片朦胧中,更添几分仙气。

    “小姐的头发,真是乌黑发亮。”嫣然忍不住赞叹,指尖微微发颤,穿过发丝。

    苏时瑾望着她微红的脸,故意调侃:“我的头发再好,也不及嫣然这般好颜色。”

    “小姐,你又取笑我。”嫣然垂下头,用手沾了香露,轻轻擦拭她的背部。

    水珠顺着颈线滑落,消失在水面之下。

    嫣然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滴水珠,喉头微微滚动。

    “好了,我不取笑你了,扶我起来吧。”苏时瑾站直身子,倒是比嫣然高了大半个头。

    嫣然头垂得更低了些,微微闭起双眼,拿起素白浴巾,裹在她身上。

    待嫣然替她擦干身子,苏时瑾穿上里衣,缓步走入内室。

    四角铜炉中炭火正旺,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窗边摆着一盆水仙,花骨朵已绽放,散发着淡淡清香。

    苏时瑾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投向镜中的人。

    美人眸若星光,肤若凝脂,红唇似火。

    谁能想到,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背后,隐藏着那般冷的心肠?

    四日前,她回了云曼一个“允”字。此刻朴月琴的尸身,恐怕已被野狗啃食干净。

    可她心中没有一丝不忍,有的只是畅快淋漓。

    嫣然立在她身后,继续为她绞干头发。

    见她陷入沉思,嫣然也不再说话。

    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小姐。”是凌黛的声音。

    “进来。”苏时瑾头也不回地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凌黛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嫣然,欲言又止。

    嫣然不同于她,她在死人堆里长大的,嫣然却不是。

    她曾是大家小姐,因父亲犯事才被发卖。她若听到这些事,会不会吓坏了,会不会觉得小姐是狠毒无心的人?

    苏时瑾淡淡开口:“无事,说吧!”

    凌黛这才禀报:“云曼已经照做了,朴月琴死了。尸身被扔在乱葬岗,刚换的脸皮也被野狗扯坏了。”

    室内忽然静得可怕。

    嫣然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梳理着苏时瑾的长发。

    苏时瑾唇角缓缓勾起,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死的时候可还痛苦?”

    “没给她灌迷魂散,死的时候痛苦万分。”凌黛轻描淡写的说。

    “呵。”苏时瑾轻笑一声,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便好!沈如风若知道,他的心上人这样的死法,不知作何感想?”

    “云曼派人给沈竹茹传话,说朴月琴换了脸后离京了。所以他并不知实情,只当朴月琴离京了。”

    苏时瑾扯起一个嘲讽的笑:“那般爱算计的人……”

    凌黛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又恢复了宁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嫣然的手,机械地梳理着长发,但眼神已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吓到了?”苏时瑾忽然开口,声音轻柔。

    嫣然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苏时瑾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说得十分认真:“嫣然,现在你已知晓,我并不是多有善心的人。所以,你不该在我身边蹉跎——”

    嫣然出口打断:“无论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都愿陪在小姐身边。”

    苏时瑾垂眸:“你何苦这般固执呢?”

    ……

    如今的沈宅,是承恩侯赠予沈如风的,是一座八进八出的大院子。

    红颜院内,烛火通明。

    颜宛白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娇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