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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中场休息,偶尔来点糖
    我发现,院子里的人一多,晚上睡觉分配床位便成了大问题。

    白天热热闹闹聚在院子里吃饭,喝茶。

    天一黑,郑伯母便犯起了难。

    长安是女孩子,还可以跟祖母睡一起,偏偏他是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二三岁,虽然还没长开,一张娃娃脸,杏眼圆瞪,白皙可亲。

    长安和郑知南不同,若说郑知南是皓月,长安便是文文静静一娇花。

    冯奶奶提议:

    “要不让安儿和南儿挤一挤吧”。

    我点点头:

    “可以耶,我们三人睡一个被窝吧,我要躺中间”。

    冬天就要一起睡才暖和,我想得很简单。

    郑知南脸色铁青,断然拒绝:

    “不行”。

    冯奶奶和长安同时沉默了,冯奶奶想自己是不是老耳昏花,试探着问:

    “南儿和这小丫头,睡一起”?

    郑知南脸色极其难堪。

    郑伯母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打趣儿子:

    “为何不行”?

    郑知南艰难地吐出四个字:“男女有别”。

    郑伯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冯奶奶觉得,多少得给少年人留点自尊心,赶紧转移目标:

    “要不,让小丫头跟我们挤一挤吧”。冯奶奶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郑伯母、我和冯奶奶三人,挤一个被窝。

    这时,郑伯母抗议了,闷闷不乐道:

    “不行,这小丫头睡觉不老实,喜欢踢人”。

    郑伯母深受其害,我刚来郑家那会,自己一个人睡书房,冷得厉害,又常常做噩梦,缠了郑知南好一段时间,他都不肯就范,郑伯母瞧不下去了,开恩让我跟她睡一起,结果,我一进入梦乡,身体就不受控制。

    据郑伯母说:我特别喜欢踢人,经常在郑伯母好梦正酣时,一脚踢过去,气得她转过身,和我拉开点距离。

    结果后半夜,我又开始踢了她后背。

    然后,我就被丢出屋子了,她让我自生自灭。

    我在寒风中瑟缩片刻,可怜兮兮推开郑知南的门,冻手冻脚地摸到他床上。

    他被折腾得实在没法子了,长叹一口气,我哆哆嗦嗦窝在他怀里,终于暖和起来了。

    后来我有没有再踢人我不清楚,感觉他压着我的小腿,我动不了,大概是睡得很“安详”。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

    郑伯母和冯奶奶睡一屋。

    我和郑知南继续窝一起。

    把书房那一张小塌收拾出来,给长安睡。

    我和郑知南抱着被子,把小塌铺好时,长安声音有些闷闷的:“原来还有多余的一间房呀,那你们之前为什么要睡一起呢”?

    我一边把被子往套子里塞,一边摇头晃脑:“我怕冷呀,还怕鬼耶”。

    趁郑知南出去找枕头的功夫,长安颇有些羡慕地看着我:

    “南哥哥以前从不爱跟人亲近,拙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言简意赅:

    “缠”。

    长安眼睛都在发光,这傻孩子真被我唬住了。

    我接着大放厥词:

    “你南哥哥只是表面高冷罢了,其实特别好哄,如果他生气了,你只要吧唧亲他一口就好了”。

    长安听得一愣一愣,再胡说八道下去我都要当真了。

    想起前几日那个不可描述的梦,忽然有些心跳加速,就在我准备把谎话收一收尾时,忽然脊背一凉,感觉身后一道视线幽幽落在我身上,我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被郑知南拎回房间。

    “回屋睡觉,长安,早点休息”。

    话刚说完,“砰”地一声把书房门给关了,留下长安一个人在漆黑的长夜发呆。

    我欢欣鼓舞跳上郑知南的床,拥着被子准备睡觉。

    郑知南背着手,正在为我和长安准备明日的课业,既然长安来了,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哄。

    正当我想要躺下时,郑知南忽然严厉地对我说:

    “沈藏拙,男女有别,你不可以同别的男子躺一个被窝”。

    我本来想反驳一句:

    为什么是不可以同别的男子睡一个被窝,而不是不可以和男子睡一个被窝?

    是不是代表着,你郑知南不是别人?

    但我不敢问,也不敢说,怕郑知南脸皮薄,一生气把我丢外头过夜。

    于是乖顺的点点头,然后沉沉睡去。

    ……。

    第二天,我就理解为何一向高冷的郑知南,从前就对他另眼相待了。

    这位小长安,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从小追在郑知南屁股后面喊“南哥哥,南哥哥”。

    住进了郑家后,同样追在我身后喊:“拙妹妹,拙妹妹”,这谁顶得住?

    他的棋艺,打小就是郑知南指点过的,目前棋艺在我之上,但我喜欢悔棋,赖棋,郑知南特别反感我这一点,但长安不一样,每次都笑眯眯让我悔棋,就像个好拿捏得软包子。

    偶尔,郑知南让我教他一些防身术,譬如,如何用一把过弓弩射穿别人的小腿,或者心脏。

    我乐颠颠从屋子里,掏出那柄弓弩,给他展示一番。

    瞄准。

    射中。

    击倒。

    长安十分捧场,在这冬天,把小手拍得通红,给我鼓掌。

    我一时间,竟然飘了。

    忽然理解郑知南那教学生的心情了,能找到一个好学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呀,

    这个冬天,我预测到了大部分危险,唯独漏了一样。

    那就是——

    那个讨厌的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叫卖声,大摇大摆从郑家门前经过,我的馋虫又一次被勾出来了。

    可怜巴巴地趴在门口,盯着那小贩扬长而去。

    可我没钱,郑知南不让我管钱,说一旦给我管钱就是老鼠进了米缸。

    这时,长安乖乖巧巧,从脖子上摘下一道小锦囊,从锦囊的护身符里里摸出一枚铜钱,递给我。

    我断然拒绝:

    “不行,这是你护身符里的钱,万万不能动”。

    然后,冯奶奶腿脚利索地从门口赶回家。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外面寻摸一个便宜些的住所,再者,就是去自家茶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眼见我们这一大一小两孩子,连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馋得眼泪汪汪。

    这眼泪汪汪有些心酸,分明是被寒风吹疼了眼睛。

    她忽然有些心酸。

    长安从前可从来不馋这些。

    于是从钱袋子里摸出两枚铜钱,买了1串糖葫芦。

    一串糖葫芦,一共9颗,我们三个人分着吃。

    看着圆滚滚,红艳艳的大果子,我感觉我生活的乐趣又回来了。

    我虽然在长牙,但不是在沈家那般“无甜不欢”。

    ……。

    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馋白日那3颗山楂果子。

    长安鬼鬼祟祟把我喊出去,他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帕子,打开,里头严严实实藏着两枚红艳艳的山楂果子。

    糖浆结成了冰渣子。

    我忽然鼻子一酸。

    长安这傻孩子,太孝顺他师傅我了。

    我伸出手,刚要捏住一枚果子,就被郑知南揪回房间。

    郑知南冷冷道:

    “你再惯着她,她的牙齿就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