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感觉到谷悠然攥紧的拳头,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回去后我派人定期送物资来,再建个医疗站。”
    “别费这个心。”
    徐伯摆摆手,“外人来得多了,反倒惊扰这里的清净。”
    “只要你们平安,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心满意足了。”
    夜色沉沉,只有火堆还在噼啪作响。
    时珩揽住谷悠然的肩膀,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雷双城也沉默地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独自离开。
    只剩下徐伯和雷诺相对而坐。
    徐伯打破沉默,“萧先生那封信……说的应该是双鹰誓言的真相吧?”
    雷诺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头望向谷悠然房间的窗户,暖黄的灯光透过窗纸,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良久,房间的灯光熄灭。
    他才起身,示意徐伯跟他到院外。
    在老梨树下,雷诺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信上记载着雷家先祖的誓言。”
    他吐出一口烟圈,“当双鹰交汇,命运枷锁必断……用雷家的骨,换谷家的生。”
    徐伯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
    “你母亲走得早……你外公临终前,用雷家家主的血激活你的飞鹰刺青。”
    “那金边刺青给了你力量,但也意味着……”
    他哽咽了一下,“意味着你的生命开始倒计时。”
    雷诺深深吸了一口烟,点点头。
    “我现在才真正明白外公那句话的意思……双鹰现世,枷锁将断。”
    他顿了顿,“因为后面还有一句:一生一死。”
    夜风吹过梨树,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都明白,雷家世代守护谷家的宿命,就是在最后时刻,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谷家的生机。
    就在这时,时珩的身影从暗处缓步走出。
    他方才哄睡谷悠然,本想找雷诺询问那封信的内容,却不料听到这番对话。
    月光下,时珩的面容格外冷峻。
    “徐伯,这‘以命换命’的誓言,当真非雷家人不可?难道就没有其他破解之法?”
    徐伯叹了口气,“雷家血脉是巫族世代相传的‘锁’,唯有雷家嫡系的血,才能解开谷家‘容器’的封印。”
    说完,老人识趣地退开,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时珩走到雷诺面前,直视着他,“别以为只有你们雷家懂得守护。”
    “我找了四年的姑娘,我的妻子,岂能让你抢了这个送死的机会?”
    他抬手按住雷诺的肩膀,“我的女人,不需要别的男人用命来护。就算真要有人牺牲,那个人也该是我。”
    时珩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距离九星连珠还有七个月,我们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奇怪吗?阿离这样的人物,若真想隐瞒,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发现这些线索?”
    “你是说……”
    雷诺也觉得这次谷家村之行太过顺利。
    “这分明是阿离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时珩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他这么做必有深意,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
    “既然悠宝生辰那日注定要面对,不如就顺着阿离的布局走。让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时珩顿了顿,“人在得意时,最容易露出破绽。”
    雷诺眼中闪过疑虑,“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
    时珩从怀中取出手机,调出那张密室古画的照片。
    “这些疑点必须查清:我爷爷为何见到悠宝就改变主意?五百年前九辰遇害时,画中灰袍人明明在屠杀,为何刀刃上不见血迹?”
    雷诺仔细端详着画面,神情渐渐凝重。
    他将手机还给时珩,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光下,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男人相视而立。
    此刻,为了共同守护的那个人,他们终于站在同一条战线。
    ……
    另一边,昏暗的别墅内。
    手术后的第八个夜晚,黑衣人终于现身。
    他站在穆雪薇身后,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缠满纱布的脸。
    “别动。”嘶哑的声音从银质面具后传来。
    纱布被一层层揭开。
    穆雪薇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当最后一层纱布落下,她颤抖着望向面前的镜子。
    镜中的脸让她瞬间屏住呼吸。
    那是一张与谷悠然一模一样的脸,杏眼樱唇,连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左眼角那枚泪痣,红得刺目,仿若随时会滴下血来。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泪痣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更可怕的是,那痣竟在她指腹下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
    “完美吗?”
    黑衣人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
    面具后的呼吸变得急促,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痣。
    “像,真像……”
    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痴迷,“连泪痣的位置都和当年分毫不差。”
    穆雪薇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可悲的替身。
    这个男人透过她的脸,在看五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九辰。
    “但还差得远。”
    黑衣人猛地松手,穆雪薇踉跄后退。
    一本黑色笔记本重重摔在她面前。
    “看仔细了。”
    面具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谷悠然微笑时右唇角会比左侧早上扬两秒,哭泣时鼻尖会先泛红再落泪。”
    穆雪薇颤抖着翻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笔记,详细记录着谷悠然二十多年来的生活细节:
    【5岁】紧张时会无意识摩挲衣角。
    【12岁】思考时习惯轻咬左侧腮帮。
    【25岁】与时珩亲热时,会先吻时珩的喉结……
    每一页都贴着偷拍照片,标注精确到秒的行为分析。
    穆雪薇的指尖剧烈颤抖,这些记录让她脊背发寒。
    这个黑衣人究竟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收集到如此私密的细节?
    “三天。”
    黑衣人竖起三根手指,“我要这些习惯成为你的肌肉记忆。”
    他突然转向房门,“进来吧,你的助理到了。”
    门被轻轻推开。
    当看清走进来的女人时,穆雪薇猛地站起身,相册“啪”地掉在地上。
    最后一页的照片滑落出来,赫然是谷悠然与时珩拥吻的偷拍照。
    照片边缘,写着一行暗红的字迹:
    【爱是诅咒最好的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