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的目光在那银镯上停留一瞬。
    “叮——”
    恰好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走吧。”
    时珩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两人往停车位走去。
    车内,时珩故作随意地问:“悠宝,奶奶给你的翡翠镯子怎么不戴了?”
    他瞥了眼她手腕上的银镯,“这个看起来太普通了。”
    谷悠然系安全带的动作明显一顿。
    “那个……翡翠手镯太贵重了。”
    她低头抚摸银镯,“我怕弄坏,就锁在保险柜里。”
    她抬起头,眼中有着异样的光彩。
    “这个银镯是我师父送的,他老人家医术高明,我的针灸术就是他教的,改天我带你去见他。”
    “师父?”时珩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结婚三个月,他第一次从悠宝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更让时珩意外的是,谷悠然在提到这位师父时,向来温婉的眉眼间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三分。
    这样热烈的反应,在她身上实属罕见。
    这个突如其来的“师父”,也让他心头有些异样。
    谷悠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将话题转开。
    半小时后。
    迈巴赫停在“悦来轩”火锅店门前。
    这家新开的火锅店虽然开业不久,却已凭借地道的川味在美食圈掀起热潮。
    时珩带着谷悠然乘电梯,径直来到二楼预定好的包厢。
    二楼的VIp区域采用半开放式设计,每个包厢都用精致的屏风隔开。
    既保留火锅的热闹氛围,又比一楼清净许多。
    包厢内,是清汤与红油各占一半的鸳鸯锅。
    谷悠然熟练地夹起一片新鲜的毛肚,在沸腾的红汤中轻轻涮动。
    时珩则从清汤那边捞起几片嫩牛肉。
    “慢点吃,小心烫着。”
    时珩拿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拭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
    谷悠然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红油沾在她唇角,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红汤这边才够味!”
    她突然倾身向前,将涮好的毛肚递到时珩面前,“要不要挑战一下?”
    时珩条件反射般往后仰,看着那片裹满红油的毛肚连连摆手。
    “饶了我吧,你知道我吃不了辣。”
    谷悠然噗嗤一笑,不再逗他。
    时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谷悠然被辣得微微发红的嘴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他默默给她倒满一杯枇杷露。
    “我去下洗手间。”时珩突然起身。
    谷悠然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包厢后,将那片红油毛肚放回自己碗里。
    洗手间走廊的灯光昏黄朦胧。
    时珩将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冰凉的水流冲刷过他修长的手指。
    他抬头看向镜子,突然在镜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后掠过。
    米色高领毛衣,浅灰色长裙,及肩的黑发。
    “悠宝?”他下意识转身,声音卡在喉咙里。
    那个身影应声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灯光下,那张脸与谷悠然几乎一模一样。
    连嘴角上扬时,右唇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都分毫不差。
    时珩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就是谷悠然站在自己面前。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左眼角时,一颗朱砂色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像一滴凝固的血珠。
    “你……”时珩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与谷悠然朝夕相处的画面。
    没有,谷悠然从来没有这样一颗泪痣。
    这颗突兀的红痣,就像一幅完美复制的名画上多出的一笔。
    他的脊背,瞬间窜上一阵寒意。
    女人微微偏头,左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先生,有事吗?”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羽毛拂过耳畔。
    却让时珩浑身一冷。
    这不是谷悠然。
    时珩猛地后退,后腰重重撞上洗手台坚硬的大理石边缘。
    尖锐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谷悠然从不会用这种仰视的角度看他。
    更不会在公共场合表现得如此……刻意而暧昧。
    女人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左眼角的泪痣上。
    她突然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那颗泪痣。
    红唇勾起一个谷悠然绝不会有的,带着几分挑衅的妩媚笑容。
    转身时,她故意靠近时珩,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桔梗花香。
    和谷悠然用的一模一样,却又多出几分说不清的冷冽。
    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走出从容的节奏。
    却在转角处突然加快,像是精心计算过的逃离。
    时珩追出走廊。
    只看到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缝隙中,她正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头发。
    指尖又一次抚过那颗朱砂泪痣,仿若在完成某种仪式。
    “阿珩,你在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珩回头,看见自己的妻子谷悠然正疑惑地望着他。
    更让他震惊的是,谷悠然此刻穿着一模一样的米色高领毛衣和浅灰色长裙。
    “见鬼……”
    他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
    谷悠然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熟悉的桔梗花香萦绕在鼻尖。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时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两人重新折回包厢。
    时珩的余光,却忍不住瞥向电梯方向。
    那颗朱砂色的泪痣,像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
    与此同时。
    火锅店后门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
    车内,穆雪薇正对着化妆镜,指尖轻轻摩挲着左眼角那颗红色泪痣。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泪痣泛着妖异的光泽。
    “他盯着我的泪痣看了足足五秒。”
    穆雪薇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但在那之前,他叫我‘悠宝’,整整三秒都把我当成谷悠然。”
    驾驶座上的白香凝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很好。”她红唇微启,声音如同浸了蜜的毒药。
    “这颗泪痣就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怀疑。记住,最高明的猎手,从来不会急着收网。”
    白香凝缓缓启动车子,黑色奔驰无声驶入夜色。
    挡风玻璃上倒映着火锅店渐行渐远的霓虹招牌。
    “这只是个开始。”白香凝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