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莫听寒果然被冥百泉亲自安然送回。

    两人的交涉比预想中更为顺利。

    冥百泉麾下魔族确实被治理得纪律严明，魔族三巨头中，“影面魁首”顾九楼行踪成谜，冥百泉亦无法完全掌控，“双生魈”暝曌已亡于沈玉暄剑下，不足为虑。

    冥百泉承诺会严加管束部下，若有越界，按律处置，绝不袒护。

    待三日后与季筱竹一战定下胜负，便可正式签订协议。

    他若胜，有权选择一块栖息地；季筱竹若胜，则由修真界划定区域，但他相信莫听寒不会刻意刁难。

    归来后，莫听寒第一时间寻到季筱竹。

    “筱竹，三日后一战，关乎两界未来，你……”

    季筱竹抬眸，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宗主，我可以出战。”

    随后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当初的十三剑，我要为沈玉暄，一一讨回来。”

    莫听寒眼中光芒一闪，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沉静。

    她缓缓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此事不了，道心难安。”

    ……

    当众修真者被再次召集时，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茫然与些许不耐烦。

    “莫宗主，魔族已退，还有何事需要商议？”

    莫听寒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主并肩而立，神色肃穆。

    她目光扫过下方人群，声音清晰地传达了与冥百泉交涉的结果，以及三日后的决战之约。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引出了真正的话题。

    “不过在此关乎两界存亡之际，有一旧债，不得不清。”

    莫听寒的声音转冷，“诸位当初围剿我昆仑沈玉暄，手段酷烈，形同屠杀！十安城之事疑点重重，未及查明，诸位便公然出手，实在有违天道人伦！此事之后，我昆仑定要彻查十安城真相，还亡者一个公道！”

    众人脸上神色瞬间变幻，惊疑、羞愧、不安……不一而足。

    谁不知道，在场之人，十有八九都曾参与那场“盛事”。

    此刻旧事重提，她想做什么？

    季筱竹一步踏出，立于人前。

    她居高临下，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冷冷笑着，“就算把你们全杀光，也抵不了我师尊性命。”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但他身上那十三柄剑，需要一个交代。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在大局与道义的双重压迫下，一位须发皆白、资历颇深的老修士长叹一声，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夫……当日亦被群情裹挟，参与了……围攻沈仙师。若十安城真相大白，确系冤屈，老夫……愿领责罚！”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人面色挣扎地站了出来，承认了当日之举。

    一位小宗门的宗主面露愧色，“……也有我一份。”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一位昆仑的其中一个峰主徐青野身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在莫听寒沉痛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无法逃避，低声道：“……还有我。”

    莫听寒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

    徐青野，本是她派去保护沈玉暄的人，却没想到，他保护性的站位，最终却成了刺向师兄最致命、最令人心寒的一剑。

    能够伤到沈玉暄的，皆是高手，其中不乏一些平日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之辈。

    此刻站出来的，共有九人。

    还差四人。

    季筱竹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几个试图缩身隐藏的身影上。

    她曾在沈玉暄濒死的记忆碎片中，清晰地烙印下那十三张面孔，无人可以逃脱。

    有人急忙辩解，“其中两位……已在之前与魔族的交战中被杀了！”

    季筱竹闻言，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身形骤然一动，精准地抓住一个试图后退的修士衣领！

    “别人死了，”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心虚的眼底，“你死了吗？”

    那修士被她强大的气势所慑，浑身发抖，结结巴巴想要辩解，却在周围无数道鄙夷、谴责的目光下，最终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颓然垂首，认了罪。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这迟来的清算，终于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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