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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碎镜吻过旧伤痕
    梁爽的指尖在触碰到自己撕裂的衣领时,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一层薄纱,将瞳孔里翻涌的情绪——愤怒、耻辱、荒谬,还有那丝如游丝般缠绕心尖的痛楚——都笼在晦暗不明的迷雾里。

    钟离的身影在她视线边缘晃动,如同水中倒影,她越是想要看清,那轮廓就越发扭曲模糊。

    就像站在镜廊里,无数个钟离的倒影将她包围,每个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微笑,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忽然觉得可笑。

    十年前那个为她挡刀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亲手撕开她伤疤的人。

    她太了解他了。

    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就像猎豹不会浪费体力追逐注定逃不掉的猎物。

    这个认知让她陷入更深的迷雾。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撒在冰面上的碎玻璃,折射出无数个可能的真相。

    而她就像个被困在迷宫里的囚徒,每次以为摸到了出口,却发现那不过是另一面涂着出口图案的墙。

    ——他到底想要什么?

    羞辱她?摧毁她?还是……逼她承认,她仍旧会为他失控?

    这些问题像无数条交错的暗河,在她心底无声奔涌。

    她分明看见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却怎么也摸不清水下的暗流究竟流向何方。

    他为什么要她离开白玉泉?只是单纯因为白玉泉和檀征惊人的外貌重叠?

    是他那畸形的占有欲在作祟?就像孩童宁可摔碎心爱的玩具,也不愿让别人触碰?

    她的指节收紧,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如同她此刻纠结的思绪。

    每一个猜想都像一把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眼前这把复杂的锁。

    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叠又分离,像两张曝光的底片,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而她站在时光的断层里,既看不清来路,也望不见归途。

    她的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冷笑,却又在瞬间归于平静。

    然后——

    "啪!"

    一记耳光甩在钟离脸上,力道狠得连她自己都震得掌心发麻。

    钟离的脸偏过去,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可他的神情仍旧从容,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这一巴掌不过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他缓缓转回脸,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尝到血腥味,却低笑了一声。

    "解气了?"

    他问,嗓音温柔得近乎蛊惑。

    梁爽没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里,血已经浸透了衬衫,暗红色在黑色布料上蔓延,像一朵腐败的花。

    ——他在逼她心软。

    用他的血,用他的伤,用那些她曾经最在意的、最无法抗拒的东西。

    可这一次,她不会再上当。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喉咙发紧,可她的表情却冷静得近乎漠然。

    她转身,走向客厅。

    她的背影笔直,步伐平稳,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成了她维持清醒的唯一支点。

    她从茶几底下取出医药箱,动作机械而精准。

    她走回来,在钟离面前停下,打开医药箱,取出酒精棉和纱布。

    "把衣服脱掉。"

    她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钟离垂眸看向面前的梁爽,却只看到她平静如水的表情。

    黑色衬衫缓缓滑落,那道横贯胸口的旧伤疤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

    十年前为她挡刀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却被一道崭新的伤口残忍地贯穿。

    破碎的镜片深深刺入肌肤,在皮肤上绽开一朵血色之花。

    锋利的边缘完全没入皮肉,只留下一小截闪着寒光的断面。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在镜片周围形成一圈触目惊心的红晕,又顺着肌理分明的腹肌缓缓滑落,最后没入裤腰的阴影里。

    梁爽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有唇角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泄露了她极力压抑的波澜。

    钟离的目光在梁爽脸上停留了一瞬,喉结轻轻滚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当梁爽用镊子夹住那片染血的镜片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深埋在皮肉中的阻力。

    她不得不放轻力道,小心翼翼地寻找角度。

    镜片在血肉中微微晃动时,带出几丝新鲜的血线。

    钟离的呼吸骤然加重,胸口剧烈起伏,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酒精棉触上伤口的瞬间,钟离的肌肉猛地绷紧,青筋在手臂上暴起。

    但转瞬间,他的表情又归于无波无澜,仿佛刚才的生理反应只是错觉,只有额角渗出的冷汗,无声地揭露着这场无声的忍耐。

    "疼吗?"

    梁爽的眼神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希望我疼吗?"

    钟离反问,嗓音低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又在试探她。

    梁爽的手指稳稳地缠紧绷带,力道恰到好处地维持在"专业"与"报复"之间。

    钟离的肌肉在绷带收紧时微微绷紧,呼吸却依然平稳,唯有他垂落的指尖轻轻抵在墙面上,因用力而泛白,才泄露了一丝隐忍的痛楚。

    当纱布擦过最深的那道伤口时,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分力。

    钟离的眉梢极轻地颤了一下,喉结无声滚动,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溢出。

    绷带在他胸前勒紧,伤口渗出的血珠被布料吸收,他却只是静静注视着梁爽,眼底沉淀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最后一圈缠绕时,她突然用力一扯,打结的动作干净利落得近乎残忍。

    钟离的指节骤然收紧,指腹在墙面上压出一道浅痕,但转瞬又松开,仿佛连疼痛都只是稍纵即逝的错觉。

    "钟离......"

    梁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薄刃,精准地切进空气里。

    没有愤怒,没有颤抖,甚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爱过你。"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她半边脸上,冷蓝与猩红交织,将她的轮廓切割得锋利如刃。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恨,没有痛,只有一种近乎厌倦的漠然,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瞧不起你。"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像在碾碎什么,"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终于掀起眼帘,直视着他。

    她的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露出一个短暂而尖锐的笑。

    她微微偏头,灯光在她眼中折射出冰冷的碎芒。

    "滚。''

    这个字像一块冰,砸在两人之间,冷硬、干脆,不留一丝余地。

    "就这样?"

    钟离的嗓音低哑破碎,像被砂砾碾过的枯叶,在寂静中发出最后的震颤。

    梁爽没有动。

    她站在光影交界处,背脊绷成一道决绝的直线,连投落的影子都带着刀刃般的寒意。

    "就这样。"

    她回答,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眼神冷得像极北之地的冻土,寸草不生。

    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成河。

    梁爽转身时,发丝扬起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踩过那些血迹,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的碎片上。

    那些碎片扎进血肉,却再也不会让她皱眉。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