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云璃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叹息道，“陛下为了苏言，真是用心良苦。”
“但是，陛下只为苏言考虑，您自己却……”
“咳，咳！”
云璃话未说完，云曌便剧烈咳嗽起来，额头冷汗密布，脸色苍白如纸。
“陛下！”
云璃急忙上前，手掌抚着云曌的背，为云曌顺气。
云曌从怀中取出白手帕，颤抖着放在自己嘴边。
再取下手帕，只见手帕之上，赫然沾染着猩红的鲜血。
“陛下，你现如今日日都吐血，病情明显是比从前更加严重了。”
云璃焦急道，“这样拖下去怎么得了？还是请御医来看一下吧。”
“不可……”
云曌摇了摇头，嘶哑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有数。”
“而且朕患上的病，乃是世之绝症，即便请来天下名医也不可能医好，反而会将此事暴露出来。”
“尤其裕亲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被他知道朕患了不治之症，一定会想方设法笼络群臣，等朕殡天之后谋夺皇位。”
“所以云璃，你必须替朕保守这个秘密，除你之外，再不准让第二个知道。”
云璃虽心急如焚，但见云曌态度如此果决，也只得点了点头，苦涩道，“我明白了……”
“可是陛下，你现如今病情已经恶劣到这般地步，随时都有可能出什么意外。”
“万一天不假年，陛下真的出什么意外，您又尚无子嗣，这大周天下的皇位……”
“放心吧。”
云曌淡笑道，“朕即便病情再是恶劣，也一定会挺到苏言归来的那一天。”
“只要苏言回来，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去帮朕熬药吧。”
“……是。”
云璃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去熬药。
云曌望着白手帕上的血迹，美眸之中闪烁着怅然的神采。
良久，不由重重叹息一声，苦涩道，“苏言，你要加把劲啊。”
“朕能等你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
次日清晨，早朝时分。
刑部尚书王密，提前得到了裕亲王的授意，率先开口道，“陛下，眼下凤阳侯诬陷苏大人之案，已经告一段落。”
“唯一尚未解决的问题便是，钦犯左若冰还关押在刑部大牢中。”
“虽然现如今已经查明，左若冰并未勾结女真谋反，但归根结底，她也是当初陛下亲下海捕文书缉拿的钦犯。”
“现如今钦犯已经缉拿归案，请陛下处斩钦犯，以安天下人心。”
云曌淡笑道：“诸位爱卿，关于钦犯左若冰之事，朕已有所定夺。”
“左若冰作为前朝罪将左银龙之女，朕曾下达海捕文书通缉，确实应当问斩。”
“但是念及她并非被人抓捕，而是主动认罪伏法，于情于理，应当从轻发落。”
“朕意，将左若冰脊杖三十，流放南江州，无朕旨意，永不得回京。”
“此外，吏部侍郎苏言，明知左若冰钦犯身份，却还将她庇护在府中多日，理应同罪论处。”
“着即将苏言，与左若冰一起发配南江州，无朕旨意，永不得回京。”
原本听云曌对左若冰的判处如此之轻，众文武都心生不满，想要开口相劝。
但随即，听闻苏言竟然也要被同罪论处，众人便瞬间沉默了。
谁人不知道，苏言乃是陛下最为器重倚仗的重臣，称之为被当做掌上明珠，都丝毫不为过。
陛下废了那么大心血，好不容易才将其保全，现如今竟然又要将他流配南江州？
见群臣沉默不语，云曌淡笑着开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裕亲王上前一步，郑重道，“陛下圣明，臣附议！”
有裕亲王第一个带头，其他群臣才都纷纷开口，“臣附议！”
“臣也附议！”
云曌当即下旨，将苏言和左若冰在牢中脊杖三十，着即流配。
今日的朝会，也就此落下帷幕。
退朝之后，王密、吴英等文官重臣，都跟在裕亲王身边。
王密好奇道，“王爷，您说陛下此举何意？”
“陛下明明最倚重的就是苏言，现如今她将苏言从大牢中捞出来，按道理说应当升官提拔才是。”
“但是，陛下却非但对苏言没有封赏，反而还主动将他流放南江州。”
“陛下这下的，究竟是什么棋？”
裕亲王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陛下身为天子，她的用意，岂是尔等可以揣测？”
“以老夫看来，陛下将苏言流放南江州，并不是为了惩戒他，而是想让他在外面谋图发展，丰满羽翼。”
“否则的话，陛下为何只下旨将苏言流放，却只口不提要罢黜苏言的官位？”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听王爷此话，真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王密急忙问道，“王爷，那我们该如何行事？”
“呵，还需要行什么事？”
裕亲王冷笑道，“南江州位处江南六州之一，虽是最为富庶的鱼米之乡，但其水之深不亚于京城。”
“苏言的头顶，有南江都督敏德，两江总督赵之汉，再往上还有江南巡抚于杭兴。”
“任他苏言本事再大，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到了江南之地，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如果他苏言真的胆大包天，意图在南江州谋夺一块立足之地，那都无需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王密有些担忧道，“王爷此言极是，但是那苏言毕竟手段了得，城府颇深。”
“万一真的被他在江南站稳脚跟，打下根基，日后再想收拾他，不就麻烦了？”
裕亲王不以为然笑道，“那又如何？”
“放眼满朝文武，不顺从本王者，唯有苏言一人。”
“现如今苏言远走江南，往后这朝廷的话语权，就都归我们所有。”
“即便那苏言花上三年五载，真能在江南闯出一片名堂，打下一番基业。”
“到那个时候，陛下早已被我架空成傀儡，整个京城皆归本王一言堂。”
“想要杀他苏言，岂不是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