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两个人的画像,太阳也要落山了。
    “今天就先画到这里,明天要画的可以先在我这里登记预约,单人像五十文,成亲像一百文,全家福三人一百文,四人一百二十文,五人……”
    以苏漓画人像的水平来说,这价格其实定得非常非常便宜,跟白送没什么区别了,但对这个偏远贫穷的村子来说,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挺贵了,不过,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而已了。
    这几年来,桃子丰收,桃花村里的人大多日子过得不错,村里好些孩子都开始读书了。
    这价钱,她相信大多人还是愿意付的。
    但若真按城里高级画像师的价格来算,每幅人像画少说也要在几两往上,不过,要真在这村子里定这价格,估计找她画像的,连鬼都不会来一个,有价无市,不能变现又有什么用。
    没办法,她只能买最便宜的画纸颜料,赚点小钱花花先。
    “我!林海,我要全家福……”
    “我要单人像!”
    “我……”
    “……”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苏漓点了灯,先把去镇上买的蜜饯点心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垫垫肚子,自己进厨房煮饭。
    一个小时后,一锅香菇腊肉煲仔饭就蒸好了。
    再煮一个荷包蛋青菜汤,兄妹俩早饿得不行,一人吃了满满一碗饭,外加一碗汤。
    待苏漓整理好厨房回到卧室,才发现两个小家伙早已睡熟了。
    替他们掖好被角,点上灯火到隔壁书房,下午登记的画像名单还没整理好。
    她算了算,光是预约的暂时就有十三人,这十三人里,有十个是要画个人像,且都是十三到十八岁之间的姑娘。
    果然,女子都爱俏。
    还有三个是要画全家福的。
    能有这么多人预约,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
    整理完,她到厨房拿来切片的黄瓜敷脸,又吃了颗番茄才睡。
    隔天一早,依旧是个好天气。
    苏漓早早起床,喂鸡,做早饭,吃了早饭两个孩子还没起,昨天第一个登记的人就已经到了。
    小姑娘她认识,叫林婷,是林驴子家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五,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个人像用了半小时,林婷表示很满意,拿着画像蹦蹦跳跳回家了。
    林婷刚走,裴昭和裴楚儿就起床了。
    见娘在画画也十分懂事没有吵她。
    “昭儿,楚儿,桌上有早饭,自己去吃!”
    早饭她煲的青菜粥和水煮蛋,盛好在桌上,粥不易冷,这会吃温度刚刚好。
    接着继续画像。
    第二个是住村尾的一个小姑娘,苏漓不认识,不过画完画像后就认识了。
    第三个……
    第四个……
    临近中午,她画了八个。
    手都酸了,裴昭十分贴心替她揉手腕。
    “真乖!”
    进厨房做午饭时,发现碗筷都被洗了,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的,苏漓就知道是两个孩子做的,心中觉得熨帖极了。
    刚吃了午饭就有几人来了,是来报名预定的,她一一登记,竟是四对要画成亲像的。
    倒不是未婚夫妻,这四对都是年轻夫妻,成婚不超过一年,果然,新婚燕尔是不一样。
    下午,继续画像,一直到入夜,最后一幅全家福才画好。
    苏漓在中午做饭时特意煲多饭,晚上直接蛋炒饭,又快又有营养。
    晚上,两个小孩睡后,她到厨房把银耳红枣汤煮上,一个小时后灭掉柴火,只留了碳火在灶炉里,明天早上就能喝到银耳羹了。
    然后又到后院菜地,打算摘根黄瓜切片敷脸,美容又补水。
    “哒哒哒!”
    刚到后院就听到一阵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
    “谁!谁在那里?”
    苏漓直接在一旁摸了根棍子,缓缓向刚刚发出声响的墙角位置走去。
    墙角堆积着半人高的杂物,她举起棍子轻喝:“是谁?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黑影从杂物堆跳起,直击她面门。
    凭着现代多年武术功底,苏漓灵活躲过,手起刀落一棍子打下去。
    “啊!”
    对方发出一声痛呼,扑倒在地:“好痛!别打我!”
    借着月光,苏漓才隐约看清。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脏兮兮看不出面貌,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里还紧紧拿着一根黄瓜。
    “偷瓜贼?”
    “我不是偷瓜贼……啊啊啊!”冀亭佑刚想爬起来,苏漓又一脚踩下去,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无比后悔从前没听祖父的话,好好学武功,如今不说那些歹人,就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
    真是心酸又丢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来偷我的瓜?”
    “我……”
    不,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那些人说不定就在附近找他,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卖了他。
    “我……”
    话没说完竟毫无预兆昏过去了。
    “……”
    她明明记得她没使多大力道啊,不至于疼昏过去了吧?
    唉!总归自己有些责任,苏漓只能将人半拖半抱进书房的矮床上。
    灯火下,少年的衣裳泛着莹润光泽,这是上好的锦缎。
    桃花村中,大多村民穿的是麻布料子的衣服,要么是棉布衣服,她前几日买的几套秋衣就是棉布。
    能穿得起锦缎,还是如此上好的锦缎,这少年,非富即贵。
    再看他的两只手腕处,有一道紫黑的勒痕,就像被绳子绑过的一样。
    这富贵少年,不会是被绑架,然后自己逃了出来的吧?
    一时间,从前看狗血小说的情节在脑中闪现,各种阴谋论纷纷跳出。
    咳咳!
    打住!
    她只是一介村妇,人家权贵之间再怎么斗,也跟她无关,更不会是冲她来的。
    不多会,少年悠悠醒了过来,看见眼前的苏漓顿时松了口气,不是抓他的那些人就好。
    “我,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为了不被抓到,他没日没夜的跑,跑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渴的时候就在山里喝点溪水,他已经不记得他跑了多久,又有多久没吃饭了。
    从前听祖父说过,打仗时,边关百姓食不果腹,经常饿晕饿死,他还理解不了。
    如今,轮到自己饿得发昏才知道那滋味。
    “……”
    苏漓点上灯上厨房,煮了一大碗面,煎了两颗鸡蛋放进去,又烫了几颗青菜,这才端进书房。
    少年看见热腾腾的面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落座在书案前就不客气吃了起来,虽然看得出来他很饿,但吃面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很是优雅。
    这样的餐桌礼仪,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更确定心中的想法,这少年身份非富即贵。
    趁着他吃面的时间,苏漓又到厨房烧了锅热水。
    等热水烧好,少年也吃完了面,看他那一身肮脏样,她实在不忍直视。
    “我烧了热水,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的狼狈样,有些不好意思:“多谢……”
    拿了套裴冀的衣服给他:“将就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