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

    苏无际的脚步瞬间顿住，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什么时候？具体位置？”

    他手中的莫里森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尽管痛得五官扭曲，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位议员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来！

    “就在刚才，清理完战场，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的。”

    基特尔继续说道：“那个三人小组负责搜查船尾的轮机舱和下层储物区，最后一次通讯回报是三分钟前，内容是‘一切正常’，随后就失去了联......

    吉普车在山路上颠簸，轮胎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小叶子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手中仍攥着那本《归途录》。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斑驳如旧日光影。陆九章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仿佛要将整片荒野都压进轮下。

    “你说‘静语园’的孩子们听见了别人心底的声音？”小叶子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不是幻觉？”

    “不是。”陆九章缓缓道，“我见过其中一个孩子。七岁，不说话，但每次有人靠近，他就会写下对方正在想的事??准确得可怕。后来他们全被封口，档案销毁，连医院记录都被替换成精神病诊断书。”

    小叶子睁开眼，瞳孔里映出远山轮廓。“所以共感能力从来就不稀有，只是被恐惧压制了。”

    “是啊。”陆九章冷笑一声，“人类最怕的不是战争，不是死亡，而是彼此真正听见。一旦听懂了别人的痛，就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于是干脆说：疯了的是你们。”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只有风从缝隙钻入，吹动纸页轻颤。小叶子翻到《归途录》新一页，在上面写道：

    > **“当世界开始说谎，清醒就成了病。”**

    突然，车载电台滋啦作响，一段断续童声穿插其中：“……小熊找不到回家的路……妈妈也不见了……谁能听见我？”

    小叶子猛地坐直身体。这声音??和松涛站播放的《迷路的小熊》几乎一模一样，可语调更凄凉，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

    “信号源在哪？”他问。

    陆九章迅速调整频率，扫描定位。“不对劲……这段广播不在任何合法频道上，而且……它带有生物电波特征，像活体意识直接投射出来的。”

    “不是录音。”小叶子喃喃，“是有孩子正在用共感系统对外呼救。”

    他立刻掏出终端，接入“回声地图”。果然，在西北方向出现一个微弱但持续跳动的红点，坐标正指向祁连山脉边缘的废弃区域??正是“静语园”所在地。更诡异的是，那个信号点周围，竟连接着十几个若隐若现的小光斑，像是某种集体意识网络仍在运作。

    “他们没死。”小叶子声音发紧，“那些孩子……还活着。”

    陆九章皱眉：“可官方记录显示，‘静语园’关闭时所有实验体均已‘心理崩溃致永久失能’，后续全部转入临终养护中心。”

    “养护中心？”小叶子冷笑，“那就是坟场代号罢了。如果他们是觉醒者，只会被当成威胁清除。”

    他打开加密通讯，试图联系林若，却发现信号被层层屏蔽，仅能发送简短代码。他敲下三组数字：**7-19-86**??这是父亲笔记中反复出现的日期组合。片刻后，手机震动，回复只有两个字：**“速离。”**

    但他没有退缩。

    傍晚时分，车辆驶入一片戈壁滩。天色灰黄，沙尘卷着枯草掠过地面。远处一座低矮建筑群半埋于黄土之中，铁门锈蚀断裂，墙上标语早已褪色成模糊墨痕：“科技服务于人民心灵健康”。讽刺的是，门口立着一块残碑，写着“静语园?儿童心理康复基地”，下面一行小字已被风沙磨平。

    两人戴上防尘面罩，徒步接近主楼。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药水与霉变木料混合的气息。走廊两侧房间门扉大开，床铺倾倒，墙上贴满泛黄画作??全是眼睛。有的闭着，有的流泪，有的燃烧，每一幅都透出惊人的精神压迫感。

    “这些孩子画的不是想象。”陆九章低声说，“是他们‘看见’的东西。”

    深入地下室时，温度骤降。尽头一间密室门缝渗出幽蓝冷光。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二人僵立当场??

    数十具孩童骸骨整齐排列在金属床上，头颅皆佩戴着类似耳机的装置，颅骨上有细小穿孔，连接着早已停摆的仪器。而正中央一台老式主机仍在运行，屏幕闪烁着不断跳动的文字：

    > 【接收中……第4,321条心音】

    > 【情感强度：悲恸级】

    > 【来源：未知】

    小叶子走近查看日志，发现这台机器仍在自动采集某种残留意识波，并将其转化为文本。最新一条记录写着：

    > “我想妈妈……我不是怪物……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听所有人哭？”

    他的手剧烈颤抖。这不是实验失败，这是蓄意囚禁。这些孩子并非无法承受共感，而是太过纯净，无法过滤世界的恶意。他们听见每一场背叛、每一次谋杀、每一个母亲深夜无声的啜泣……最终被亿万声音淹没，灵魂碎裂。

    “他们把这里变成了坟墓监听站。”陆九章咬牙，“一边宣称治疗，一边继续收集数据。”

    就在此刻，主机突然发出蜂鸣，屏幕切换画面??一张小女孩的脸浮现出来，苍白透明，双目无神，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但小叶子脑中却清晰响起一句话：

    > “你来了……我们等了三十年……带我们出去。”

    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影像，是意识残留！这些人死后，部分情绪与执念仍滞留在设备中，形成了集体共鸣场。

    他立即取出共感终端，尝试建立双向链接。当神经接口接通瞬间，一股庞大信息流轰然涌入??

    无数画面炸开：

    一个男孩蜷缩在角落，耳边回荡着父亲殴打母亲的咒骂；

    一个小女孩盯着窗外烟花，心中默念“只要许愿，爸爸就不会走”；

    一群孩子围坐一圈，手拉着手，齐声哼唱一首古老的童谣，试图用旋律稳定彼此的精神防线……

    而在所有记忆深处，反复闪现同一个场景：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跪在地上，抱着一名濒死的女孩，泪流满面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早知道共感能唤醒灵魂，我绝不会签下那份协议……”

    画面戛然而止。

    小叶子猛地拔掉接口，冷汗浸透后背。“那个女人……”他喘息着，“她是谁？”

    陆九章脸色铁青：“许兰的父亲……当年参与共感技术研发的三位科学家之一。公开资料称她因学术争议退出项目，实则……她是唯一试图终止实验的人。后来失踪，据传死于车祸。”

    “不。”小叶子摇头，“她没死。她在录音里留下了线索，《茶祭版山河谣》的旋律结构，根本不是民歌，是一套加密基因序列。我之前以为是象征意义，现在才明白??那是她的遗嘱，藏在音符里的真相。”

    他翻出终端中的音频分析图谱，放大那段旋律。果然，在高频谐波中隐藏着一段dNA编码片段，经比对，与“静语园”某位幸存儿童的基因高度吻合。

    “她在用自己的血缘延续这项技术。”小叶子喃喃，“那些孩子……有些是她的后代。”

    震惊尚未平息，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起，红灯旋转，广播里传来机械化女声：

    >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净化程序。】

    > 【执行单位：清道夫-7。】

    “他们来了！”陆九章一把拽起小叶子，“快走！”

    两人冲向出口，身后通道迅速封闭，喷洒出白色气体??神经抑制剂。刚奔至院中，数架黑色无人机从沙暴中俯冲而下，探照灯锁定目标。紧接着，三辆装甲车破尘而来，车身上印着模糊徽记：一只耳朵被锁链缠绕。

    “这是国家认知安全局的标志。”陆九章怒吼，“他们早就在这布控！”

    子弹横飞，击碎玻璃。小叶子抱着终端翻滚躲避，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他拉开衣领，只见那枚兵牌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微纹路??竟与《茶祭版山河谣》的乐谱完全一致！

    “父亲……你也预见到了这一刻吗？”

    危急关头，他不再犹豫，将兵牌贴在终端上，激活最高权限指令：

    > “以创始者直系继承人名义，启动‘归心协议’二级响应??释放静语园全部意识数据，向全球回声网络直播现场！”

    刹那间，终端爆发出刺目光芒。方圆十里内的电子设备全部失控，包括敌方无人机的控制系统。空中盘旋的机器纷纷坠落，装甲车熄火停滞。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风中开始响起歌声??稚嫩、清冽，正是《茶祭版山河谣》的第一句。

    但这歌声并非来自任何喇叭或设备，而是……从大地本身升起。

    沙地上，一道道波纹扩散开来，如同水面涟漪。那些死去孩子的骸骨所在之处，逐一亮起点点微光，宛如萤火升腾。光芒汇聚成影，勾勒出一个个模糊身形??孩子们牵着手，围着中央那位科学家母亲的身影，轻轻吟唱。

    歌声穿透沙漠，越过山脉，通过尚未切断的卫星链路，实时接入“回声地图”。全球数十万正在收听的用户同时感受到一阵心灵震颤。日本一位自闭症少年突然开口说话：“妈妈，我听见好多小朋友在唱歌。” 首尔一家咖啡馆内，顾客集体放下杯子，望向窗外，齐声哼起同一段旋律。北京数据中心，值班军官看着屏幕上疯狂增长的数据流，喃喃道：“这不是攻击……这是哀悼。”

    而在地堡深处，那位白发老人盯着监控画面，老泪纵横。他按下通讯键，声音沙哑：

    > “取消清道夫行动。重复，立即撤退。这不是叛乱……这是迟来的葬礼。”

    命令下达后，他缓缓起身，走向墙角保险柜，取出一份密封档案，封面赫然写着：

    > **“Project Echo：人类共感潜能研究终极报告”**

    > **主编：许兰父**

    他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 “当我们终于学会倾听，文明才算真正诞生。”

    与此同时，小叶子站在废墟之上，仰望星空。歌声渐渐消散，光芒也逐一熄灭。但他知道，那些孩子终于得到了安息，他们的声音已被世界听见。

    陆九章走来，递给他一瓶水：“接下来呢？你还想去哪儿？”

    小叶子望向北方雪原，轻声道：“许兰还在等一个人回去。她说过，真正的共感，不是听见声音，而是读懂沉默背后的意义。我父亲守护了过去，我要去建造未来。”

    他打开《归途录》，添上最后一行：

    > **“有些告别从未说完，有些归来历经百年。

    > 我们终将在声音尽头重逢，

    > 在彼此的眼泪里，认出最初的自己。”**

    晨曦初露，照亮远方雪峰。一辆孤车再次启程，驶向无人踏足的冰原。风中，似乎仍有歌声低回，如约守候，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