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章 后宫
御书房内。
苏琼等来了自己一直要等的人。
女子红衣华裳，举止间端庄大气，见到苏琼时，美眸微亮，红唇微扬，“阿琼……”
“沐鹊姐姐可终于来了？”苏琼撑着脑袋，阴阳怪气道，人也不主动上前，就窝在书案前。
曹沐鹊掩嘴轻笑，“陛下，小女不过是嘴多了。”
“你既知道自己嘴多，就该少说。”苏琼语气不善道。
曹沐鹊微愣，“陛下这是……”
苏琼轻叹一声，“我有时候真不喜欢你这嘴，当年你找我做交易，让我毁了这婚事的时候，就十分不喜欢。”
“头一次威胁我，还危险成功的人，还真就是你。”
“我当时是杀心都起了。”
曹沐鹊低笑一声，“陛下，这是小女的荣幸。”
苏琼翻了白眼，“京中第一贵女竟是这样的荒诞德行，当真是世家之不幸！”
曹沐鹊微微歪头，冷声道“陛下，世家已经不在了。”
“那只是暂时而已。”苏琼冷静回道，“只要有权利势力，这样的世家总会出现。”
“陛下是有什么对策？”曹沐鹊问。
“对策？”苏琼嘲讽一笑，“什么对策都阻止不了世家的诞生，我要做的只是牵制。”
“对了，我说说你的去处。”少年话锋一转，让曹沐鹊险些没反应过来。
“我打算办个女学，如若可以，男子可入此学院最好。”
“你人脉广，形象也好，这事交给你。”
曹沐鹊皱眉，“你这事……当真是麻烦。”
“女子读书本就是违背祖辈规矩的，你还要男子认可这是事。”
“所以第一步，必定是你！”苏琼肃声打断道。
曹沐鹊一愣。
“京中第一贵女，就算你婚姻出现了差错，也不妨碍你对那些世家子弟的追崇。”苏琼轻叹一声，“你的手段，我也是见过的。”
曹沐鹊嘀咕了一句，“刚来就要重新做工，可真是不当人。”
话落，她便转身离开。
刚好撞见了沈然。
她微微俯身行礼，恢复了京中贵女的姿态。
沈然也是微微颔首，便踏进御书房内。
苏琼看到他，有些疑惑，“你来干嘛？”
沈然回道“先前你说的那个科举制，我跟梓微重新商量了一下，给你确切的消息。”
“还有，白行易希望添法。”
苏琼揉眼穴，回道“他的法律，你且看着办，如果可行，在我这过个目。”
“反正他的法，我当初登基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三千八百条新律，我当初看得头疼。”
“比起这个，不应该赞叹这家伙，在你打算谋反的时候，就开始编篡了吗？”沈然无奈道。
苏琼坦诚道“他的大礼，有用，却无力承受。”
沈然点了点头，沉默半晌，直盯着他。
“干嘛？”苏琼问。
沈然冷不丁道“你是不是该成亲了？”
“噗——”苏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沈然苦口婆心道“你如今二十又三，同龄人都已经有三个娃了。”
“我可以过继！”苏琼理直气壮道。
沈然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看你叔父！自从成了寡夫后，就压根没想续娶！你那两个弟弟，都还只是少年心性，每天只想着怎么坑害对方，他俩能娶妻生子？！”
“你怎么不会觉得我不会娶妻生子呢？！”苏琼大吼。
“你是皇帝！你不生孩子，谁给你生！苏家皇位，你不打算延续了！”沈然较劲道。
“兄死弟继！我又不是特别稀罕这皇位！大不了我收个养子！”苏琼怒回道，“更何况，皇帝不是生育工具！那些入宫的女子也不是！！”
沈然咬牙半会，终是因他这句泄了气。
苏琼见他这样，弱弱补上一句，“还有……你们为什么不先娶妻？到时候，我把你们的孩子抱养过来也行，况且你们人也靠谱，总不会生出一个傻子。”
沈然想骂人了，这辈子听来的市井话都抵在舌尖，他忍了忍，用残余的理智挽回自己的素质，“苏君清，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苏君清缩了缩头，移了半边位置。
沈然轻叹一声，“你就这么不想成亲？”
“倒不是特别抵触，但总要娶个合自己心意的。”苏琼正经回道。
“你心悦的？”沈然问。
苏琼点了头。
沈然无奈，“有时候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苏家这祖传的痴情。”
“说好点，就是神仙眷侣，说坏点，就是死脑筋。”
“这人世……哪有愿意陪一生的人？”
“只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时沉迷不已罢了。”
“人终究不是个长情的动物。”
苏琼默了默，打趣道“你这是在诋毁我叔父？他已经是寡夫了。”
沈然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可真是……叔父的好侄儿。
苏琼摆摆手，“这事，你再怎么急也没用，我可告诉你了，这比劝我叔父续娶还难。”
沈然头疼，“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苏琼笑了笑，拿着手上的奏折翻了翻，写了批红，放下。
沈然看了一眼那奏折，有些眼熟。
苏琼淡定地将那本奏折放到一旁。
沈然漠然出声道“我记得……这堆是待办的，那堆是已批不驳回的，你刚刚放的那个是已批驳回的。”
苏琼微微挑眉，冷声道“君臣避嫌，奏折机密……”
他还未说完，沈然已经拿起刚才的那本翻开，看着那本奏折上，大大的两个红字。
【做梦！】
他手上青筋暴起。
“陛下～”
“臣记得，这好像是陛下说好要给我的三日假期吧……”
苏琼心虚地看着他，身子一侧，“爱卿……朕不能没有你。”
沈然呵呵几声，“三日都不给……臣要陛下何用？”
苏琼感觉这话好像倒过来了，但自己怂，啥也不敢说。
接下来就是，鸡飞狗跳，你追我赶。
守在御书房外边的赵德轻叹一声，陛下终究是惹事了。
但转念一想，他有些摆烂。
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另一边。
东宫里。
俊美青年带着一丝稚气，笑嘻嘻地拉着自家姑姑，“月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这次我乖乖听了他的话，一点都没有吵着要找他，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他会答应我待在他身边三天吧！”
老宫女笑了笑，“自然，我的小殿下。”
……
当天夜。
少年只身披一月白外衫，墨发成辫，垂落在身前，手上持着书册，单手撑着脑袋，狐目微敛，像是月下美人自艾自怨。
他淡然开口道“对了，我记得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让孟端月顶上。”
坐在对面的谪仙点了头，继续道“陛下，他们说要补偿。”
这个他们就不必多说。
自然是爱得寸进尺的他们。
苏琼揉揉眼穴，回道“赔礼，我改日送到。”
谢矜沉默半晌，“陛下，听闻谦润今早催你成婚了。”
苏琼皱了眉，抬眼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你也要催？”
谢矜敛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平淡道“陛下封后纳妃，自是喜事，对延绵子嗣有好处，但……”
“陛下不愿意，臣也不会多说。”
苏琼眼珠微转，漫不经心地试探道“谦润问我的时候，我说可以从你们之中过继一个，养在我名下，想着你们也是个靠谱的，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好的，精心教导，也是个不错的帝王之才。”
“所以……梓微你有打算成亲生子的想法吗？”
说这话时，二人视线巧妙碰撞，也齐齐不动声色地移开。
谢矜沉默半晌，闷声道“臣暂无此想法，倘若陛下真要一个孩子，臣也可以……”
苏琼闻言，面露不虞，当即打断道“朕没有乱点鸳鸯谱的爱好，倘若梓微没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朕也不会强求。”
谢矜暗松一口气，“是……”
一时，君臣两相无言。
谢矜受不住这气氛，先行告退。
苏琼也受不了，爽快地让他走了。
待房门关上。
少年才暗叹一声。
你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也好，另娶他人也罢，只求你事事顺心。
我会为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
七日后。
朝堂上。
“臣有事启奏，如今天下局势已定，当应举喜事，冲血气。”一官员启奏。
苏琼看了过去，见是沈然底下的人，便也是和颜半分，问道“喜事？爱卿想说什么？”
“当应广纳妃子，充盈后宫，皇嗣绵延。”那官员声情并茂道。
苏琼闻言，瞪了沈然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沈爱卿？你的人。”
沈然瘪嘴，上前一步，“陛下，此乃言官天职。”
意思是，不关我事！
“那你也别拿忠言逆耳来说事！”苏琼不屑道。
“陛下！臣心知，陛下家规，一生一妻，可妾是妾，不算妻，陛下若是有了别人的孩子，妻子也可为不用生育而庆幸。”
“既得了荣华富贵，您的一生专宠，做牛做马，还得了一个便宜大儿！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幸事！”官员声情并茂地劝说道。
【我靠，这老祖宗有点上道啊？！】
【老公有钱有貌，还有才，自己还不用生育就用个儿子养老，我丢——】
苏琼嘴抽，又瞪了沈然一眼，指着那忠心耿耿的官员，怒道“这就是你的人！！”
沈然轻叹，“你生他气，干嘛往我身上撒！”
“你的人！你不管！还推责！你是怎么御下的！”苏琼不可置信道。
“陛下，您才貌双全，京中贵女多有倾慕之心，甚至痴情至深，总会有几位愿意与陛下喜结良缘，诞下皇子，还心甘情愿地为您妻子让位！”官员越说越激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看到苏琼妻儿双全，阖家幸福的美景。
苏琼脸彻底黑了，“闭嘴！！！”
朝堂鸦雀无声。
尤其是那位官员，更是面如死灰，似终于想起来对这位少年皇帝的恐惧。
苏琼看了一眼那官员，想到他是沈然的人，心烦不已，只得揉眼穴缓解内心的暴戾。
沈然见此，也是轻叹。
爱屋及乌，陛下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看来确实得管管他们这些人的嘴了。
真是没了一直跟他们作对的世家，现在就变得这么猖狂，那还了得！
苏琼皱眉回道，“朕的后宫，朕说得算，倘若在多言一句，就不止是制止了……”
闻言，那官员磕头谢罪。
“多谢陛下饶臣一命。”
苏琼继续敲打道“还有，别动什么歪心思，如果你们想变成下一个收到匕首的世家，大可来！”
“臣遵旨——”
“退朝！”苏琼甩袖离开。
……
路上，沈然跑来，替那个不懂事的属下赔罪，一路上说了不少话。
苏琼停了步，紧盯着他，神色是有史以来最严肃的一次，“沈然，你没有想得很深。”
“人的爱欲与贪欲，不可能分割，世界上也没有这样大度的正常人！”
“极致的恶与极致的善它本身就是病态的。”
“你能保证那些女人不会对你由爱生恨！你能保证他们不会用你的弱点来挟持你！你能保证一切都如你所料！”
“更何况，按他那种说法，不就是把我，还有叫做妾的人，当成了生育工具。”
“我是人，那些女子更是！”
少年眉头微松，语气稍缓道：“我从未想过通过联姻做稳固政权的工具，我也不需要这种彰显无能的工具！”
沈然沉默许久，轻叹一声，“罢了，是我想得理所当然，忘了你本来就是个不遵世俗的人。”
“你不如此愧疚，本就是这个世道的错。”苏琼淡定回道，心想，假如我没有一个穿越的娘，假如没有这个直播间，假如自己不是出身在开放的苏家，她也是这个鬼样子。
沈然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算是对催婚这个念头彻底绝了。
“对了，萧无止有话跟你说，他可能会来找你。”
“还有苗疆的那位。”
苏琼点了头，“我明白了，但我这几日想静静，你让他们晚点再来找我。”
沈然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