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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六钱银子
    “明天,你送六钱银子到兵部。”

    老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每一年的秋天,兵部就会给各部级官员官员送柴火钱,数额并不多。而今日早上,兵部送来的柴火钱,经他核算多了六钱银子。

    李书楼的清廉,就像一轮太阳,灼烧着接近之人,但温暖了安阳百姓。

    李书楼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南楚,只有百姓。

    宁皇给予了他足够的权利,也给予了他无上的荣耀,但给不了他信任。

    她是一国之君,李书楼忠的不是君。

    今夜寒雨绵绵,没有一前停歇。

    已是三更,李书楼看着窗外的黑夜,久久无言。

    他想做的事还有很多,但已力不从心。

    这一生,他无愧于南楚,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宁皇。唯愧于母亲、妻子、儿子。

    一滴眼泪落下 ,李书楼咳嗽不止。

    他是南楚之官,行南楚之事,立天地之心,怎可儿女私情?

    为官者当正,百姓才服,国家才富。

    李书楼在弥留之际,写下了一段话。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量可贞。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养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人之心容人。

    忽然一口鲜血从口喷出,映在字上,字字如血。

    李书楼步履蹒跚走到床前,合衣躺下。

    他的眼前浮现出母亲慈祥的笑容,旁边夫人柔声道,

    “夫君,辛苦了!”

    “不苦!”

    一句不苦,李书楼合上了眼。

    风轻轻一吹,那一盏孤灯熄灭,此时天空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安宁二十六年秋,李书楼病逝于安阳都御史府。

    一夜寒雨交加,清晨的安阳却停了风停了雨。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升起,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老李见大人还没起床,并没有催促。大人太累,该休息休息了。

    准备好饭菜,又烧了水,依旧没见大人起来。

    当老李推门进屋,发现李书楼早已死去。

    老李颤巍巍的磕了头,高声道,

    “大人一路走好!”

    曾经李书楼说,如果他死了,不必惊动百姓,通报官府即可。

    老李穿了素衣,又在屋外挂了白。随后去了兵部,把那六钱银子退了。

    当李书楼的死讯传到京城之时,宁皇下令,让大司马贾谊亲自去接他回家,随后又让林语柔亲写讣告,并刊登在岳麓书社上。

    贾谊来到都御史府时,遍寻海瑞的住处后,只找到了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和装着破衣服的几口破箱子。为官几十年,领一品俸禄,享一品荣誉的李书楼,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

    安阳城百姓得知李书楼病逝,男女老幼无论见过还是没见过李书楼与否,都在家自发为李书楼守孝,号啕大哭。

    整个安阳人人穿白衣,家家点白灯挂白绫。

    贾谊在安阳设了奠堂,供百姓悼念。

    李小白从军中回来,跪在父亲的灵柩前,痛哭不止。

    后来,张夭夭也来了,并穿了孝衣,随李小白一同跪下。

    李书楼的死,震动天下,无数人蜂拥而至,表达自己的哀思。

    纵观人族历史,为官者,像李书楼这样清廉的,几乎没有。

    也许,对于南楚,这样的官,有或者没有,不影响大局。对于百姓,一定要有。

    宁皇下旨,封李书楼为德国公。

    怀亿得知李书楼之死,他想去看一看。

    长安看了他许久,随后说道,

    “你还是放不下?”

    怀亿苦笑道,

    “总还有一丝期待。何况,我与小白也是朋友。”

    “去与不去在于你。但是,我还是要说,无论张夭夭在还是不在,她与你已不可能。”

    “大伯!我就这么不堪吗?”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道理可言。”

    两人出了庙,入了凡尘。

    当他们走后,段文鸯出现在小西天的正门,他没有进去,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上有酒有菜。

    小西天已被狼骑围住,但在外围,还有百万大军,那是屠圣之军。

    此时圣僧慧可走了出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有必要如此吗?”

    “很有必要!”

    “小西天已臣服于南楚。”

    “所以我才没有进小西天。”

    “国师知道吗?”

    “不知道!”

    慧可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道,

    “以一人之决择,断众人之生死。这不公平!”

    “您是圣僧,也是修真者。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他是小西天的佛子,所以小西天将承受此因果。”

    “没有缓和的余地?”

    “没有!”

    “无论怀亿如何选,但小西天永远忠于南楚。”

    “不够!”

    “怎么才够?”

    “只有死去的人,才不会背叛。对不起,我们不能把不可控的风险留在南楚。”

    慧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喝酒吗?”

    “贫僧是修佛之人。”

    “吃肉吗?”

    “贫僧还有事,不打扰大元帅的雅兴。”

    看着慧可离开的背影,段文鸯眼中金光闪烁。

    这个慧可不简单,心思深沉。好一招以退为进。

    小西天会反抗吗?一旦事情发生,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小西天不能留。

    “祖师………”

    “虚云!是福是祸,不由你我。修的是佛,接受一切可能。”

    “弟子让人去准备!”

    “没必要!准备与不准备,没有区别。就连我,也必将陨落。”

    “南楚太霸道了!”

    “霸道?虚云,这世界最终用实力说话。”

    “小西天为了南楚,付出了很多。”

    “这些年,你悟了什么?就这?小西天为南楚拼命,并没有吃亏。得到了足够的资源。如果想去争这些资源,所付出比这更多。何况,不臣服南楚,小西天早已不存在。”

    “师祖,弟子错了!”

    慧可叹了一口气,看着塘中的鱼儿在嬉戏。

    “你亲自带着他们念经诵佛吧!什么也不要想,也不需想。”

    “弟子领命!”

    心如莲花不着水,又如日月不住空。身在红尘中,事来则应,事过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