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掌声落下,峡谷深处的阴影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墨汁,缓缓翻涌着向两侧退开。
一道身着玄色锦袍的身影缓步走出,衣袂轻扬间,周身竟无半分煞气沾染,与周遭浓稠的血雾格格不入。
他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中把玩着一枚通体血纹的玉珠。
目光扫过满地甲胄残骸,最终落在王衍紧握黑纹长枪的手上,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个走法则路线的修士在肉身上的造诣竟不比那些体修逊色,硬生生凭肉身力量崩了我的血煞傀,这般实力,就算本座当年也得赞一声‘惊艳’。”
话音落下,峡谷间的血雾似都因这声夸赞泛起涟漪,可王衍却无半分动容。
他缓缓松开紧握长枪的手指,任由那柄染过煞气的长枪垂落地面,枪尖触及碎石发出“叮”的轻响,反倒打破了这份凝滞。
王衍周身奔腾的血气早已收敛无形,五行护罩也悄然散去,立身于碎石之上,衣袂轻拂间竟透着几分闲适,全然没有面对强者的凝重,反倒像是在与故人闲谈。
抬眼看向锦袍人,王衍的目光平静无波,既无探究也无戒备,语气更是淡得如同山间清泉:“前辈几番试探,想来绝非只为夸赞晚辈的肉身造诣吧?”
锦袍人手中转动的血纹玉珠微微一顿,脸上的似笑非笑多了几分真切的讶异,他上下打量着王衍,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
“哦?你倒通透。明知本座实力远在你之上,竟还能如此镇定,这份心性,比你的肉身造诣更让本座意外。”
“前辈说笑了。”
王衍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眼前的强者不过是路边偶遇的过客。
“实力有高低,心性无大小。前辈若真想取晚辈性命,早在晚辈初入古战场之际便能动手,何必遣血煞傀试探?既费周折,想必另有深意。”
这番话不软不硬,既点破了锦袍人的留手,又暗指其目的并非单纯掠夺,瞬间让锦袍人眼中的讶异更浓。
他指尖的血纹玉珠转速渐缓,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威压悄然收敛,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狡猾的小子。”
“那你说说,本座为何要留你性命?”
锦袍人嘴角笑意更浓,指尖血纹玉珠轻轻一弹,一道细微的血色流光在掌心盘旋,既无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引人探究的意味。
王衍抬眸,目光掠过那枚玉珠,又落回锦袍人脸上,语气依旧淡然,“前辈留我,无非一个原因。”
锦袍人眉梢微挑,掌心那道血色流光随之一顿,脸上的笑意掺了几分认真,似是没想到王衍如此笃定:“哦?一个原因?说来听听,若说得在理,本座倒不介意给你个小小的彩头。”
王衍闻言则是微微一笑,那笑意浅淡却清晰,打破了此前的淡然,多了几分了然于胸的从容:“前辈留我性命无非就是我还有利用价值,至于是何价值,想必就不用晚辈道出了吧。”
“毕竟以前辈的城府,既已布下这般局面,自然不会让我这枚‘棋子’轻易知晓全部真相,试探也好,点拨也罢,不过是看我是否够格罢了。”
这番话直指核心,没有丝毫避讳,听得锦袍人指尖的血纹玉珠猛地一顿,脸上的似笑非笑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实打实的欣赏。
他缓缓收起玉珠,掌心红光隐去,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消散大半:“好一个‘够格’!你这小子,不仅心性沉稳,眼光更是毒辣,倒省了本座不少口舌。”
他抬眼望向峡谷深处,那里的血雾愈发浓郁,隐隐传来低沉的嘶吼声,语气也沉了几分:“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有利用价值,但这价值,亦是你的机缘。”
“哦?机缘?那代价呢?”
王衍眉峰微挑,语气依旧淡然,却多了几分审慎,目光落在锦袍人脸上,平静无波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从不信天上掉馅饼,尤其面对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强者,所谓“机缘”背后,必然藏着对等的风险。
锦袍人见状,嘴角再度勾起一抹笑意,这次却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坦诚:“代价?很简单,到时候你按照本座说的去做便是。”
王衍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平静的目光里掠过一丝微澜。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心中飞速盘算。
能修到这般境界,又布下如此周密的试探,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所谓“机缘”,若不是陷阱,便是需要他付出远超预期的代价,彼此素无渊源,对方凭什么将这份好处白白送上门?
这份转瞬即逝的疑虑,却似被锦袍人精准捕捉。
他忽然轻笑一声,向前一步,抬手便拍向王衍的肩膀。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从容,掌风未至,王衍便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气息笼罩周身,竟让他生不出半分闪避的念头。
“小子,不必多想。”
锦袍人的手掌轻轻落在他肩头,语气里的慵懒散去,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坦诚,“本座从不做亏本买卖,给你的机缘是真,要你做的事也确实凶险。”
“况且,你就不好奇为何本座能掌握这‘万煞噬灵阵’吗?”
锦袍人的声音在王衍耳畔落下,带着几分刻意的停顿,成功勾起了他的注意。
王衍抬眸,平静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但那丝好奇不过转瞬便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淡然。
“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区区一介天境修士。‘万煞噬灵阵’这等上古凶阵,背后必然牵扯着惊天秘辛,晚辈人微言轻,知晓太多反而是祸非福。”
王衍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
“眼下晚辈只需弄清,前辈要我做的事,是否在我能力之内,又是否值得我赌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