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星医疗船在利剑小队的护卫下,拖着受损的船体,以降低后的航速,继续向着预定的二号伏击区航行。
海面上漂浮着些许油污和碎片,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战斗的残酷。
船上的医护人员正在全力抢救伤员,特战队员则严密警戒。
清理战场,收押俘虏。
玄武基地指挥中心,虽然刚刚取得了一场关键胜利,但气氛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战斗结束了,但情报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那名被特制捕捉网和高压电流制服的银灰色重型突击兵,被冠以屠夫的临时代号。
由利剑小队和随后搭乘高速快艇赶到的专业审讯团队,通过特殊渠道,以最快速度秘密转运回了玄武基地最深层的隔离审讯区。
白永旭、赵将军和姜年,此刻正站在单向玻璃后。
注视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屠夫被固定在特制的合金椅子上,厚重的装甲已被卸除,露出其下覆盖着强化肌肉纤维的健硕身躯。
他身上联接着多种生理信号监测探头,脸上覆盖着遮掩面容的特制头盔,尚未取下。
即使失去了装甲,他坐在那里,依旧散发着一股如同野兽般的凶悍气息。
负责主审的,是基地内经验最丰富、同时也是心理学专家的李国明上校。
他并没有急于发问,而是静静地看着屠夫,观察着他哪怕最细微的生理反应波动。
“屠夫,这是你的代号。”
李国明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知道你在组织内的地位不低,能够指挥三艘海妖级潜艇和一支精锐突击队,执行捕风计划的关键环节。”
屠夫被头盔覆盖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嗤笑,透过变声器传来,带着不屑。
李国明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们的目标是零,或者说,你们称之为钥匙。”
“但你们失败了。希望之星上的,只是一个仿生载体,一个诱饵。”
他顿了顿,观察着监测屏幕上屠夫的心跳和呼吸频率。
在听到仿生载体和诱饵时,屠夫的生理信号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明显的波动。
虽然迅速被他压制下去,但已然被精密的仪器捕捉。
“你的小队全军覆没,海妖艇或被击沉,或被俘获。你现在是孤身一人。”
李国明语气依旧平静,“组织会如何看待一个任务失败,并且落入敌手的指挥官?”
屠夫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瞬。
李国明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他内心可能存在的恐惧。
组织的清洗政策!
对于失败者,尤其是可能泄密的失败者,从不留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屠夫终于开口,声音经过处理,嘶哑而冰冷,“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杀你很容易。”
李国明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但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你清楚归墟的重要性,也清楚钥匙的意义。告诉我们归墟的具体位置,内部结构,防御力量,以及钥匙与锁孔共鸣的真相。”
“这是你唯一可能争取到不同结局的机会。”
“不同结局?”
屠夫冷笑,“成为叛徒,然后像条狗一样被你们圈养起来?还是被组织永无止境地追杀?别白费力气了。”
“叛徒?”
李国明摇了摇头,“你对组织的忠诚,建立在他们对你的绝对控制和随时可能将你抛弃的恐惧之上。”
“这种忠诚,值得你用生命去维护吗?”
他切换了审讯室内的屏幕,上面显示出一张经过处理的照片,那是从屠夫装甲内置存储器中恢复的加密档案片段。
“看看这个,屠夫。在组织眼里,你和那些深潜者,那些试验体,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可以消耗的工具。”
屠夫猛地抬起头,尽管戴着头盔,但那股瞬间爆发的暴戾气息几乎要冲破玻璃。
监测仪器上的数据瞬间飙高!
“你懂什么?!”
他低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主上的伟业,是为了超越!是为了开启新的纪元!你们这些被旧时代束缚的蝼蚁,永远无法理解!”
“超越?新的纪元?”
姜年在观察室内,听着屠夫的话,眼神微冷。
这种狂热到将自身异化为工具的信奉,往往最为棘手。
李国明面对屠夫的激动,反而更加冷静:
“我们或许无法理解你们所谓的伟业,但我们清楚地知道,你们所谓的超越,是建立在无数像你一样的人,以及更多无辜者的牺牲和痛苦之上。”
“格陵兰冰层下的那些培养槽,就是证据。”
他再次切换屏幕,播放经过马赛克处理但依旧能看出其残酷本质的实验记录片段。
扭曲的身影在培养槽中挣扎,数据冰冷地记录着生命体征的消亡。
屠夫看着屏幕,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吭声。
“你看,你们追求的所谓新纪元,连自己人都无法容纳。”
李国明语气带着一丝悲悯,“告诉我,归墟在哪里?那个需要钥匙去开启的锁孔,到底是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
屠夫似乎在与内心的某种东西抗争。
组织的洗脑是深刻的,但李国明的话语和展示的证据,如同楔子,正在试图撬开他坚固的心理防线。
观察室内,白永旭低声道:
“他在动摇。但还不够。”
姜年点了点头,忽然对旁边的通讯器说道:“李教授,问他关于锁孔和共鸣周期的具体含义。”
“特别是,零作为钥匙,在共鸣状态下,到底会引发什么?”
李国明收到了姜年的提示,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纠缠于归墟的位置。
那显然是最高机密,屠夫未必知道,或者心理防线极强。
转而攻击另一个关键点。
“屠夫,我们知道钥匙需要插入锁孔。零,就是那把钥匙。但锁孔是什么?是某种设备?还是一个特定的环境?”
“当钥匙与锁孔产生共鸣时,会发生什么?是开启一扇门?还是激活某种装置?”
屠夫听到锁孔和共鸣,身体再次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这似乎是触及到了他认知中某个更核心,或许也是他更难以理解,甚至感到恐惧的领域。
“那是神迹的领域。”
屠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模糊,“只有被选中者才能触及。”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
“什么神迹?什么门扉?苏醒的是什么?”
李国明紧追不舍。
“闭嘴!”
屠夫猛地挣扎起来,特制的合金椅子发出嘎吱的呻吟,生理信号剧烈波动,“我不能说!”
“那是禁忌!触怒沉眠者,所有人都要死!”
他的反应异常激烈,带着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远胜于之前面对失败和死亡威胁时的表现。
“沉眠者?”
姜年捕捉到了这个新的词汇,眉头紧锁。
这又是什么?
组织的某个高层代号?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李国明也意识到这可能触及到了某种核心禁忌,他放缓语气,试图安抚:“屠夫,冷静下来。告诉我,沉眠者是什么?它在归墟之中吗?”
但屠夫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状态,对李国明的问话充耳不闻。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
“看来,沉眠者是比归墟位置更敏感的话题。”
赵将军沉声道,“这家伙的潜意识里对这东西充满了恐惧。”
“先把沉眠者和屠夫刚才那些混乱的呓语记录下来,交给分析部门。”
白永旭下令,“继续审讯,尝试其他方向,比如他们此次行动的指挥链条,通讯方式,或者他对其他组织据点的了解。”
李国明按照指示,改变了询问方向。
屠夫在情绪稍微平复后,对于行动细节和其他据点,要么声称不知情,要么提供一些明显是虚假或过时的信息,对抗依旧强烈。
连续数小时的高强度审讯,李国明和辅助团队都露出了疲态。
屠夫虽然生理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但其意志力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
“看来常规手段短时间内很难有更大突破。”
白永旭揉了揉眉心,“先让他休息,我们的人也需要休整。技术部门加紧对他装甲和随身物品的数据破解。”
就在这时,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首长!有重大发现!我们从屠夫那柄被损坏的高频震动切割斧的能量核心残骸中,提取到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同位素标记!”
“这种同位素标记非常罕见,其衰变特征与我们在马里亚纳海沟目标区域内,某个特定坐标点附近采集到的深海沉积物样本中的异常同位素残留,高度吻合!”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确定吗?”白永旭急问。
“确定!匹配度超过99%!”
“虽然无法精确定位到米级,但足以将归墟的可能范围,从方圆五百公里,缩小到以这个坐标点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五十公里的区域内!”
技术负责人激动地汇报。
半径五十公里!
这在广阔的深海虽然依旧不小,但相比之前,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足以让后续的侦察力量有的放矢!
“立刻将这一情报同步给海洋监测和卫星部门,对该区域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聚焦侦察!”
赵将军立刻下令。
“另外,”技术负责人继续道,“我们对屠夫装甲的内层衬里进行了材料分析,发现了一种具有极佳压力适应性和抗腐蚀性的新型生物聚合材料。”
“其分子结构,与我们在格陵兰基地的材料,有同源之处,但性能更加优越。”
“这进一步印证了归墟位于极深海域的推测,并且其建造技术比格陵兰基地更为先进。”
线索正在一点点汇聚,归墟的轮廓正在变得清晰。
姜年看着审讯室内被带下去的屠夫,目光深邃。
屠夫没有直接说出归墟的位置,但他携带的装备,却成了最直接的指路明灯。
“接下来,就是如何靠近并确认这半径五十公里区域内的具体目标了。”
姜年缓缓道,“组织在那里必然布设有严密的防御。强攻不可取。”
“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情报,最好能有一双眼睛,替我们去看。”
白永旭沉吟道,“我们的最新型无人潜航器,可以尝试潜入该区域进行侦察。”
“它的静音性能和下潜深度都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
“但风险依然很大。”
赵将军提醒,“组织的反潜和侦测技术不容小觑,一旦海瞳被发现,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暴露我们已经锁定该区域的事实。”
“或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
姜年忽然开口,“利用鲛人一号,再演一出戏。”
“哦?”白永旭和赵将军看向他。
“组织在捕风计划中失利,损失惨重,还丢失了一名高级成员。”
“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除了我们的动向,恐怕就是屠夫的情况,以及我们是否从屠夫口中得到了关于归墟的情报。”
姜年分析道:“我们可以故意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比如屠夫在严酷的审讯下精神崩溃,吐露了一些碎片信息,但我们无法完全破译,正在调动资源进行核实。”
“同时,让鲛人一号再次活跃起来,模拟出某种不稳定的共鸣前兆。”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动起来,从而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甚至让他们误判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信息,逼他们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比如提前转移或启动归墟?”白永旭立刻明白了姜年的意图。
“没错。”姜年点头,“动静越大,我们能看到的机会就越多。”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担心钥匙落入我们手中并开始共鸣,他们或许会忍不住再次出手,试图夺回或摧毁钥匙。这又是一次我们设伏的机会。”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冒险的计划雏形,在姜年的心中形成。
利用信息差和心理战,不断调动组织,让他们在焦虑和误判中,一步步露出致命的破绽。
“这个计划很巧妙,但也极其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