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为婢……”
夏清和重复了这四个字，突然轻轻地笑了：“萧瑾，红樱姑娘，这是自荐枕席呢。”
明明太不上有太多情绪的一句话，可落在心里就无比的刺耳。
红缨一张娇媚的脸庞，瞬间染上愠色。
她看向夏清和的眼神，更是透出了恼意。
“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吗？”夏清和神色淡淡，丝毫不以为意，“难道红樱姑娘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是想真的为奴为婢？”
她噎得红缨说不出话，又自顾自说了下去。
“可惜啊，萧瑾是个阉人，他不需要那么多枕边人。”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萧瑾为何总喜欢说自己的‘残缺’。
身体完好无缺，却能用这一点达到目的，看似自贬其实嘲讽。
暗爽的感觉，是真的很爽啊。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萧瑾似笑非笑的脸，背脊挺直。
怎么突然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红缨看到这一幕，心头不满：“他是你的丈夫，你就这般说他？”
“我不说，他就不是了吗？”夏清和的视线，重新落回红缨身上。
“你……”
夏清和眨眨眼睛，对上红缨那张瞠目结舌的脸，笑得多了几分嘲弄。
“红樱姑娘，你是想为他打抱不平吗？”
“可我怎么记得，最初他出手救你，你也说过要为奴为婢的话，只是……”
“后来认识燕临风，就想琵琶别抱。”
“不过是，他看不上你。”
最后几个字很轻，却带着透骨的凉意，直刺红缨的心脏。
她自小生得貌美，纵然流落烟花之地，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即使是老鸨，也想着要将她卖个好价钱，所以对她照顾得很是妥帖。
碰上萧瑾，完全是因为被一个惹不起的人看上……
她至今都记得，他出现踹倒那个人之后，对她伸出手的模样。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似笑非笑的眼眸，让她不可遏制地陷落进去。
但是……
红缨得知他是萧瑾，知晓他是太监，心头混乱成伤。
她不是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
即使是太监又如何？
只要他护着她，就好。
可他太过淡漠了，明明脸上总是带着笑，骨子里的疏离却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将她一次次靠近的脚步，推远。
等她追逐燕临风的脚步时……
红唇抿紧，往事一幕幕，都成了殇。
她有些颓废，却还是不死心地看向萧瑾。
“你就……让她这般说？”
“她说的是事实，哪里不对吗？”
一句事实，让红缨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明明从很久之前，她就看出了萧瑾对夏清和的不同，自然也知道他们之间关系亲厚。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如此的铁板一块。
她的失魂落魄，并没有引起萧瑾的任何怜惜。
他反而起身走到夏清和面前，将她打横抱起。
突然的失重，让她本能抱住了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娘子该睡觉了。”
他淡笑着回应，步伐稳健，神色自然，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红缨。
夏清和有瞬间的不忍，但很快压了下去。
红缨总是一山望着一山高，将唾手可得的幸福，拱手让出去。
说了那么多，红缨还是想不通苦苦纠缠，使得陈玄厌弃她，也是自作孽。
萧瑾一路抱着夏清和回去，将她放在床上，压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她一跳。
“你做什么？”
“娘子刚刚有句话，说得不准备。”他俯身看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庞。
缭绕在一起的气息，扰乱着她的神志，甚至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哪一句？”她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问。
“当然是枕边人，我需要枕边人，只不过……只要你一个。”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长吻落下。
缠绵悱恻，又霸道强势，好似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烛火摇曳，意乱情迷。
……
清晨阳光照亮了房间的角角落落，夏清和睁开了眼睛。
她仰头就对上了萧瑾的眼眸。
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温和：“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今天可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府里早早就要准备。”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萧瑾将她的发丝缠绕在指间：“你不会觉得，我会让她住主院吧？”
“……”
她确实这样想过，即使她内心有无数个不情愿。
可正夫人进门，住主院，是历来的规矩。
若是明目张胆地让夏雨绵去偏院，且不说她要这么折腾，外界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传言。
“放心吧，我都会处理好的，娘子就无须担心了。你只要记得，要早日归家才好。”
“我……唔。”
他的吻再度落下，将她所有的言语消弭于唇齿之间。
……
今日的督公府算得上喜庆，可与夏清和进门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
喜字寥寥，除了偏院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喜庆的存在。
夏清和的眉头蹙起，眼神里再次透出了怀疑。
萧瑾却神色自若地拉着她去了马厩：“娘子，为夫真想和你同去。”
她心下一动，真想劝他抛下一切，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可他们身上都有太过沉重的枷锁，无法释怀。
“几天而已，你至于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吗？”
“娘子不可胡言乱语。”他长指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对为夫而言，已经是数年了。”
她笑出声音，推了他一把。
“萧督公，给我把马牵出来。”
“是，公主大人。”
他去马厩牵出一匹棕色的马，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萧瑾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拉着她走到门口。
“我陪你……”
“不必了。”
她接过缰绳，潇洒翻身上马，低头看着萧瑾。
“还真的很少有这样的视角看你。”她挽唇勾起笑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策马扬鞭，扬起一阵烟尘。
不是不想他送，也不是不想多说几句，可送别之路再长……也终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