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福建的一个农村，落后、封建。

    郦家三代单传，就盼着这次蒋玲肚子争气点、生儿子。而且他们开了坛问神，这一胎会是个儿子！

    就赶紧花上大钱将她送去医院、要了个单间待产，可万万不能委屈了他们郦家的宝贝孙子/儿子！

    可她这“没用的”还是生了个丫头片子！

    所以他们还是没办婚礼，因为蒋玲生了三胎都是女儿，得要给郦家生出儿子才办。

    郦家人，尤其是蒋玲的丈夫郦卫军坚决这样认为。

    蒋玲父母则是…

    这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蒋玲已经是郦家的人了，她夫家爱怎么管、就怎么管。

    屋内，蒋玲默默看着男人一如既往地收拾行李、外出打工去了。

    他这次，从知她生下女儿后，看都不看一眼了…

    也一如既往的，她坐不足月子就被婆婆喊着去干活了。她连忙起身应下、去了。要不然，就是她另外两个大一些的女儿去干。

    她舍不得，她想让她们都不用做这些、只好好读书就好。

    因为她也跟过郦卫军外出打工，见过外面的女孩。她们上学读书、越来越漂漂亮亮的，还听到她们互相称着珺珺、琳琳、小?…

    后来才知道，这些名儿，都是顶顶好的美玉。所以她的女孩们珺远、琳远、?远。

    她想、她很想她的女孩们也应该是这样的，好好读书，然后——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们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不过她没想到，郦卫军再回来时，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人肚子已经很大了。

    蒋玲正斗笠扁担干着农活，黑黄起斑的脸上唇瓣嗫嚅几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这个地方世世代代的重男轻女，让她怯懦、卑微到了骨子里；

    唯一的勇气，已经都用在女儿们那儿了，无论是坚定要自己给她们起名、还是坚持送她们上学。

    而那外地女人很嫌弃这里，生下孩子、拿上钱就跑路了。

    但郦家可就欢喜坏了，生的是个带把儿的、他们郦家有后了！自然随那女人去。

    随之而来的，是蒋玲和女孩们的惨上加惨。

    她干的活、挨的男人醉酒打骂越来越多了。女孩们也是，所以她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就被迫辍学了，因为之后的，都要钱。

    而钱，就应该花在、给在他们郦家的儿子/孙子这。

    蒋玲肯定不能接受她的女孩们要被辍学，可她一个没有收入的农村妇女，在这样的愚昧环境下，去为女儿们争取…

    也只是被郦卫军打得半死，之后走路一瘸一拐的。

    蒋玲悲痛着，只不过转头还是温柔怜爱地安抚她的女孩们，“我们先写休学书好不好？等妈妈去挣钱来…”

    “嗯嗯好、妈妈。”女孩们被妈妈护得还好，虽然很清瘦，但精神气很足，甚至接受过比妈妈多得多的教育，个个异常懂事与成绩优异。

    于是蒋玲死都要跟着郦卫军外出打工。

    然而，等她拼了命去挣钱回来，她的珺远，被人糟蹋了，就是这郦家的宝贝孙/儿惹出来的。

    这一次，蒋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然与刚勇，报案抓人，再一把斧头闹得郦家同意离婚、迁出户口。

    从此她和她的女孩们，来去自如、无需郦家压着。

    母女四人顶着这里的唾骂、鄙夷，永远地离开了。

    那虚空的客旅外者，自郦?远降生以来就一直跟着她们、看着她们。

    姜洲梨浔此时沉痛着，也怔怔的。

    她没想到，自幼对她不喜、甚至是刻薄的外婆，原来曾经是这样的一位女性。

    而蒋玲已经带着女儿们来到了她曾经见过那些漂漂亮亮的女孩们的地方。

    她没什么学历，干着最累最苦的活，也是最能干的。

    时间久了，老板家，尤其是老板娘了解到她的情况后，暗地里时常帮扶她。

    直到后面，直接帮她、带着她已经休学快两年的女儿们重新办理入学。期间的流程很顺利，因为蒋玲一年一个的女儿们，成绩都十分优异。

    同时老板娘为她们争取到了贫困生资格，学杂费可减免许多。

    蒋玲一下子就轻松多了，对着老板娘感激涕零的。她的珺远和琳远同时上高中、都要钱，她怕她供不起。

    她操劳过度，现在整个人十足的老态，“谢谢、谢谢赵姐！”

    爽朗的丰腴妇人大笑着挽起她，“欸不用，是你的女儿啊个个都顶顶好，将来大出息了还记得我这就成！”

    “好好、成、成…”

    她们磕磕绊绊的，也总算是有着落了。

    可虚空里的姜洲梨浔将目光转移到郦珺远身上时、眉头微蹙，对方这是，心理出问题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没开始重视心理疾病。

    后来…

    果然，三姐妹，只有郦珺远落榜了。其中，郦?远是最优异的，高中跳级、高考文科状元。

    姜洲梨浔却越来越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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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郦珺远越来越阴郁，看着自己的苍老母亲、优异妹妹们，渐渐生出愤懑、怨恨…

    还有就是，郦?远…开始谈恋爱了。

    姜洲梨浔眼底尽是寒芒，她知道，她生理学上的父亲，出现了。

    隐瞒已婚身份的凤凰男，追求着她的母亲，终是…

    郦?远以天之骄女入学、以过街老鼠退学。

    她未婚先孕、她…成了小三，被开除、被人堵在家门口扒衣服打骂…

    又是暴起的蒋玲拿起菜刀、彪悍驱逐了这些人。她给崩溃的女儿收拾好、带回家，然后——啪的一声；

    室内，满是失望的苍老母亲，也忍不住，给了女儿一巴掌、声泪俱下。

    另外两位大些的女儿，一个隐晦笑了、一个目露嫌恶；

    家不成家。

    最后郦?远坚持生下了孩子，并从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里，慈爱地，也隐隐痴情地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姜洲梨浔。”

    在那里，顾姜洲爱了梨浔一辈子。

    虚空的人，默默别开眼、又重新看回来。

    她其实，大可不必生下自己的。打掉后她会慢慢好起来的，毕竟国家现在的互联网领域还不发达、学历也还没被贬值。

    这个年代的…

    高中学历，含金量高于后世的本科。

    然而她一旦生下，就是…坐实了这未婚先孕，那外界的目光，批判、歧视…

    姜洲梨浔敛眸，没再想下去，静静陪着她、守着她。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