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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流里,最初的模样9
    几步穿行至密林深处,那先前晕厥的狼狈女君,早已经清醒了,眼下正换了衣袍、打坐调息。

    于此,姬芜不打扰对方。

    她们像着曾经漫长相伴的岁月里,在这山花烂漫、芳草如茵地,姬芜撩袍坐在玄轻淼一侧,同样的闭目打坐。

    入定后,时空于她们,再无实在感;相应的,她们于时空,再无存在感。

    如此这般,姬芜发散的灵识却是入了一境内,其中幕幕、光怪陆离的。

    更是…朽木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的;

    感知得姬芜心口生疼,而这痛楚一步步驱动着她,渐渐泪流满面地阅遍境内光怪陆离的古怪世世。

    远去的背影、惨烈的逝去……

    直到,那遍体鳞伤的她,也是在这里,一派风光旖旎中,遇着了那郎君;

    但那里的他们,全都是狼狈不堪的,彼此的境遇皆全然的大相径庭;他年幼时就成了世俗定义的罪犯,后步步沦为了最末的商贩之属,被摆卖在三教九流的市集里,为贱为奴。

    只是他极不同于她的屯蹷否塞、心如槁木,他仍随性着壮志凌云,既做不得官,便做得他方;

    被打弯了的脊梁骨,他仍一点点爬起,艰难又坚韧地支楞着脊骨、重新站起。

    她日日逃遁在此,本心如古井却渐次泛起了涟漪,她想…她想看看他,日后还能爬起、走到哪里…

    最终,她一路默默跟着他,看着他爬起来后走得很好很稳。

    而某次,他忽地回头,发现了她,并看了她许久,神情不由动容;便许是他误会了她什么,他开始慢下来、同她肩并肩,甚至是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带她一起走,给了她重诺。

    她一愣,空洞的眼眸茫然不解,也瞬间百口莫辩,他这是…误以为她对他情根深种了罢,毕竟哪有女子毫无缘由地就日复日、年复年的默默跟在男子身后…

    想罢,她默然,索性…便这般了。

    最后他们成婚了,就在他而立之年、成了商贾一方际,隆重地兑现了当初他给她的重诺。

    她则放任自己逃避地沉溺其中。

    可后面…

    到头来,限太过、避不过…她死了。

    至此,境碎人醒,绝美的青袍女君,美眉蹙起,一脸的惆怅然。

    “阿芜?”

    身旁,一道轻柔平和的女声唤回了她,“嗯?姐姐、”

    便是已然清明的玄轻淼,身心内外再无所拘束地说说笑笑,“阿芜,姐姐要独自去赴一趟,你…”

    “那姐姐且去罢,我就在…此等宝地等候姐姐归来。”见着这样的姐姐,姬芜连连喜意发起,笑着打断了她。

    “嗯、那阿芜,我们回见。”

    “好。”

    两人言简意赅地暂时道别,玄轻淼就御剑而去了。

    而原地的姬芜,送完她的淼姐姐后,出了这已是几经春秋的密林深中,隐匿着踏入了那乡陌里,随之驻足停留在…

    一叶扁舟慢慢游处;

    那老翁正闲来垂钓。

    再不复年轻俊美的贺诚淓,除去守护着他的几位老仆从,身边便就只有他一人了;

    他的妻妾皆去了,他的子女分立了。

    隐匿起来的姬芜,静静守望着,空洞无泽的眼眸,些许感慨,时光是如何的飞逝与无情,于仙家修士而言,大多是毫无实在感;但于凡尘俗世而言,那就恰恰相反了。

    这一暗一明的两人,又是不远不近地各自守望。他偶有回眸,老态浑浊的双眼似有所感地望向人间一角,却时常空无一物。

    便慢吞吞地回了头,再佝偻着颤颤巍巍地起身,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走停停。

    始终隐匿着的姬芜,如同那境内的几年一样,不声不响地默默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耄耋之年的他寿终正寝。

    似乎是,临终时通阴阳,他忽而望见了她,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地包含诸多、自喃唤了句,“阿芜…寻、莫要再…”

    语未尽,就再无声息了,人与世长辞。

    而姬芜,微微泪目;她明白,不仅是她忆及他们之间光怪陆离的前尘,他也是。

    甚至于,他在祈求她,若有来生能不能早些来找他,更不要再默不作声的、

    只是…

    终究是要到此为止了,姬芜转身走了,这次离开得彻底、在送了他最后一程后;

    她还有属于她的仙家大道,要走要闯。

    ……

    “见过无尘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既之纷扰所问,过了三行门后便可。”

    此处派派悠悠宝刹,即是一海天佛国的禅宗;一仙一佛的两人,正于焚音涛涛里,在古刹钟鼎的如意踏跺下,初次见谈。

    “嗯,有劳大师。”玄轻淼略一颔首,便大迈步入了三行门里,入了这,一向是自己避而不谈的境地。

    倏尔,她周身的景致变幻起来……

    然不多时,她就又大迈步出来了。

    “多谢、就此别过。”

    “施主请便。”

    两人又是短暂地对话,随即各自离去。

    凌空云海腾腾、御剑破霄,剑上的青服女君,玄轻淼终于释然笑了。

    那日渡劫,许是漫漫长路里,旧事重提、旧景重映,更能挖掘、深究出其中意;

    她一眼望穿了昔日“良人”的异常。

    当年的司徒宸,并非是毫无情意了,而是有份隐忍,埋藏已久、不可明说的浓厚隐忍,就快撑不住了;

    他才真切意识到,自己被夺舍了。

    可惜为时已晚,只得匆匆断绝所有、孤身一人地赴往禅宗,企图还能挽救一二。

    却也只是,全宗竭力镇压住那些体内怪诞,直到,那位天煞——玄王女降生了,各自的古怪命格,竟可离奇地开始互相制衡起来。

    遂,顺应天意,寻一缘由,向天瀚玄王室隐晦地提及、请示,却没有多加明说,后就任由那古怪的两人一道互相制衡地游历在外。

    而今,端看皆是古怪的两人,如何发觉又如何终结。

    至于真正的司徒宸…

    玄轻淼不禁垂眸,清明又怅惘,转瞬间匆匆而去。

    方才的三行门境变,是留着他的遗愿…

    则,此去经年,寻寻觅觅这世间、不知能否寻得他一抹残魂。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