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凤见宋知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多劝解几句之后,也走了,他主要是害怕昨天那件事会给宋知心里留下阴影。
他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会让宋知暗暗下定了决心。
如果他知道宋知此时的想法,他一定会狠狠地扇自己几个巴掌。
参加道种遗迹的人,基本都是李青空之流,大多为筑基期,像宋知这样的纳气中期去,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目送走宋凤,宋知躺在床上,思索着该怎么离开宋府,打听关于道种遗迹的情况。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哪怕他知晓葫芦山即将迎来一场龙争虎斗,凶险万分,他依旧不想放弃。
小白狐趴在宋知的胸上,盯着宋知闪烁不停的眼神,心里多少能猜到宋知的想法。
但它没办法改变什么,更没办法做些什么,只得陪在他身边。
再不济它体内还有一张保命符,危机时刻可以使用出来。
在知了院安心待了几天,宋知终于找到溜出宋府的机会。
趁着下人换岗之际,蹑手蹑脚的翻墙出去,熟稔的避开周遭路过的下人。
打听了一上午,虽然得到的信息并不完全,但多少了解了一点。
道种遗迹大概在半个月后开启,商淮学府的人会在葫芦山的山脚下招生。
至于具体规则是什么样,宋知倒是没有打听到。
忙于这件事的宋知,一早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路边找了一家馄饨店,叫上两大碗热馄饨,跟小白狐大快朵颐起来。
“小哥。”
一只宽大的手掌在宋知眼前晃了晃。
宋知抬起头,只见一名风尘仆仆,后背背着一根棍状物的中年男子,正眼热的盯着他碗里的热馄饨,还在吞口水,那模样就恨不得直接抢了宋知的馄饨。
“你干嘛?”宋知被这人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护住身前的馄饨。
“别紧张小哥,我没有恶意,我就想问你吃完馄饨以后,喝不喝汤,如果不喝汤的话,能把汤给我喝吗?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撑不住了。”中年男子还在吞口水。
“我不喝汤,不过我可以给你点一份。”
……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中年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馄饨,滚烫的馄饨一个接一个的落入大口,不仅是同桌的宋知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旁边的人也不由得惊住了。
“大叔慢点吃,不够我再点。”宋知怕热馄饨烫伤中年男子的舌头,赶忙说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速度依旧不减,直到宋知又点了一大碗,中年男子才满脸幸福的打了一个饱嗝。
“谢谢你了小哥。”中年男子憨厚笑道。
“大叔你也是来参加道种遗迹的?”宋知问道。
“没有没有,就过来凑凑热闹,谁知道半路上被扒手把钱袋子顺走了,还好遇到了小哥你,能好心的赏口饭吃,不然我真的就要饿死街头了。”中年男子说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娘亲说了,一个人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之处,能帮则帮。”宋知笑说道。
“好家教,我果然没看错人,小哥你就是深潭之龙,日后必然会一飞冲天。”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拍着马屁。
旁边的人听到翻了个白眼,谁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仗着人家是小孩子,故意蹭两碗馄饨吃,还深潭之龙,这马屁拍的。
“大叔,你这背着是什么,怎么吃东西都不把它放下来?”宋知斜眤中年男子后背被布条裹住的棍条,疑惑道。
小白狐好奇的走过去,小爪子想去摸一下,不料却被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拎着后颈,放在宋知面前。
“可别乱碰,它会咬人的。”中年男子故作神秘的低声道。
“咬人?”宋知不由得多看两眼,小白狐也心痒痒,更想去碰一下了。
“是的,我没骗你,它真的会咬人的,不然我为什么会把它随身带着,一刻也不能放下,就是怕它跑了。”中年男子左顾右盼,神秘兮兮的点点头。
“大叔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吗?”宋知自然是不相信中年男子的话。
“诶,你还别不信,我现在就把它放在桌子上,你看看它是不是活的。”中年男子皱眉。
说罢,便解下了布条,那棍子只比中年男子矮上一点,是两个桌子一样长。
但见棍子一放到桌上,忽然颤动了一下,如若活了过来,这一幕着实把宋知和小白狐惊到了。
中年男子快速的把棍子绑好,得意洋洋的望向宋知,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宋知好奇的点点头,想摸上一模,但一想到中年男子刚才的话,又收回了小手。
“今天谢谢小哥你的两碗馄饨了,假如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就将这个信号弹发向天空,我要是能看到,一定鼎力相助!”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一节竹筒,递给宋知。
几个晃身,就消失在人群里。
宋知仔细看了一眼竹筒,表面倒是信号弹的模样,里面却是一副空壳。
他苦笑了一下,被骗了两碗馄饨,刚刚那个颤动的长棍,怕也是一种江湖骗术。
这时,宋知心中一突,抬头望着天空太阳的位置,这个时候大哥差不多要送饭到知了院,得尽快回到宋府才行,不然让大哥知道他又溜出宋府,定是少不了一顿说教。
……
落日残阳,天边一片赤红,鲜艳的火烧云带着极其绚丽的色彩,美轮美奂。
淘米镇的家家户户开始点上门边的灯笼,夜幕还未降临,这座不大的小镇便灯火通明。
天上早早就现身的明月,与另一边的落日遥遥相望,像是一对相见又不能靠近的恋人。
一家客栈的楼下小巷内,躺着一名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或许是嫌砖头枕着实在硌得慌,一把将砖头扔到一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挖着鼻孔。
如果宋知在这,看到肯定能认出,这就是中午骗了他两碗馄饨的中年男子。
“诶,我说你乱跑什么,好死不死的,安安心心的跟我回去不好吗?说不定还能保你一条性命,跑了这么久,就算你想跟我回去,我可是不愿意了。”
中年男子缓缓坐起身,看了一眼消失在残阳下的一道身影,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起身走出淘米镇。
夜幕降临,葫芦山深处猛兽咆哮,明亮的月光洒向山林,暗处不时有红彤彤的瞳孔亮起。
簌簌——
风吹草动,树摇不止,一道黑影急速的在林间飞快掠过。
“魔缚神,出来吧!”
那黑影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半百老者,佝偻瘦小的身形十分敏捷,就宛如一阵厉风一般。
他手里捧着一卷不大的画轴,话音刚落,画轴便自动的摊开,画中赫然是一尊三头六臂的狰狞青鬼魔神。
一瞬间,青烟滚滚,鬼气凛然,一只锋锐的利爪从中探出。
不多时,青鬼魔神磅礴的身形遂从画轴当中显现出来。
“盘龙!”
半百老者的后面,还有一人。
手持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枪头与枪杆连接处是一尊龙头。
此刻龙头的双瞳锋芒毕露,白光灿灿。
此人踏空而行,凌乱的长发随风乱舞,注视着青鬼魔神。
一杆长枪掷出,如一颗流星坠落,带着美艳至极的白芒尾巴。
青鬼魔神仰天嘶吼,万兽惧之,六条手臂各掐出一道禁印,数以千计的小鬼突兀降临,胸前长出的骷髅头更是张开尖牙毕露的大嘴,一股狂暴的殷红炽芒转瞬射出。
银白长枪迅速迎了上去,少顷,便破开此道浩浩荡荡的炽芒。
紧随其后的,就是以一种无敌姿态,洞穿青鬼魔神的头颅。
半百老者大口咳血,手中的画轴突然燃烧了起来,变成一堆粉末。
“道兄看了这么久,难道你对这老鬼还有什么想法不成?”持枪之人,正是淘米镇那位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手掌一抬,长枪归位,淡声说道。
“我对他没兴趣,不过,要打去别的地方打,别破坏了我的考场。”半百老者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斜靠着一名蓝衣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嘴里含着一杆旱烟。
“按照我的规矩,我应该将这老鬼,连同你一起斩杀于此。”中年男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什么时候丛天门这么嚣张了?”蓝衣男子拔出嘴里的烟杆,轻笑道。
“一直如此。”中年男子同样笑了笑。
“你大可以试一试。”
蓝衣男子吐出烟圈,他的脚下突然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刹那间,这寒霜就已经延伸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下,周遭的一切尽数被厚实的冰霜冻结。
半百老者眼睛眯了眯,趁中年男子跟那个陌生的蓝衣男子对峙之际,整个人突兀化作一缕诡异的青烟,徐徐遁走。
“如果不是有命令在身,我真想会会你。”
中年男子探寻着半百老者的气机,扭头对蓝衣男子说道。
“会有机会的,我也想跟丛天门的统领,银枪白杀,切磋切磋。”蓝衣男子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旱烟,转身离开。
二者擦身而过的刹那,数百丈内的一切皆被夷为平地,包括连嘶吼的未曾嚎起的猛兽,稀里糊涂的就死在两个人不经意的气势碰撞之间。
这一夜,葫芦山说平静也平静,说不平静也不平静。
有蓝衣男子的坐镇,魑魅魍魉皆是不敢靠近葫芦山,生怕死于非命。
而不平静的是,一位手持银枪的中年男子扰乱了清夜,无人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