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指上的指剑,应该是落吟师妹的白霜吧?你可以用剑,不然你打不过我的。”悲从来十分自信的说道。
宋知犹豫了一小会,一边想着试试这把指剑的实力如何,但又有顾虑,跟二师兄交手,用剑显得不怎么公平,万一伤到二师兄怎么办?
或是看出宋知心里的顾虑,悲从来笑道:“小师弟是怕伤到我吗?不碍事,若是能伤到我,也算小师弟的本事,尽管来便是。”
宋知再三考虑,催唤起指剑白霜,虽然他没有学过剑招,但小时候倒是观看过父亲和爷爷以剑切磋的样子,不能说学得一模一样,可天资聪颖的他也能照猫画虎,多少掺点形意。
剑势时快时慢,挑刺有序,小步伐在悲从来的身畔飞快游走,瞄准悲从来的空档便一剑刺出,但悲从来一如既往的泰然,不慌不忙的化解掉宋知急促的攻势。
悲从来两指锵得一声夹住剑刃,宋知下意识的想抽出白霜,无奈悲从来的力气奇大无比,看似没有丝毫用力的一捉,实则如同把剑刺入一座山之中,欲拔,先动山。
悲从来长衫微扬,另一只手顺着白霜攀上宋知的手腕,两根手指轻轻的敲在宋知腕上,宋知顿时感到手臂发麻,白霜脱手,而未等白霜落地,悲从来便挟手夺过,一掌将宋知推出去。
“小师弟,剑不是这么舞的。”悲从来拎着明晃晃的白霜,在他手中,白霜突然换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抬手间,落地之叶悉数弥天冲起,环绕在他身侧,多了几分萧条的味道。
“剑在掌,皆可斩,剑在前,皆可摧。”
悲从来持剑舞动,随之弃剑掷出,寸寸剑光闪烁不断,携着万千落叶直奔宋知而去,那一片片枯叶仿佛沾染上了悲从来的几分豪情,沾染上了白霜的锋芒,席地掠过的枯叶尽数绷直,冷冽逼人。
这还是悲从来以宋知的同阶修为使出,倘若以真实修为对决,一击之强,画面之震撼,可想而知。
不出意外,宋知自是不敌于这一招,相比于剑道之中浸淫多年的悲从来,他还稍显稚嫩,纵使悲从来与他同阶,但两者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宋知踉跄跌倒,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张小凡颇有怨言的看了一眼悲从来,那样子就是怪悲从来下手太狠。
悲从来没有说话,他对于他下手的轻重还是知晓的,当然,他也在考验宋知,如果宋知在这一招下都能被重创,说明不过如此,哪怕他师傅收宋知为徒,他也不会把宋知当成小师弟。
张小凡刚要走过去,搀起尘烟中的宋知,这时的悲从来突然拦住了他。
“二师兄,你这是……”张小凡不解。
“别说话。”
悲从来视线放在宋知的身上,这时候的宋知,是拎着白霜站着的,奇怪的是,方才明明散落一地的枯叶,忽然间又飘动了起来,不急不缓的围着宋知的周遭转圈。
“入境?”张小凡嘴唇微动,有些不敢相信。
“嗯。”悲从来点头,有惊讶,也有赞叹,宋知入的境,就是他适才使出的那一招,他本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宋知能在他的那一招下悄然入境,不知是该说巧合,还是说宋知的悟性之强,仅看了一遍就入境。
他思索了好一会,同辈之中,似乎没有人能达到这样,包括在他看来已经是妖孽的大师兄,好像也稍微次之。
入境的宋知,几乎是没有意识,他此刻只有悲从来芽生叶落的枯寂剑招,秋意已晚,凛冬将至的意境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他尽可能的回想起悲从来舞剑的姿势,暗藏的玄机,他渴望洞悉这一切,甚至于他都不知道筑基劫已然到来。
青湖峰的上方,凝聚起朵朵劫云,七八道狂暴的雷霆在嘶吼咆哮,蓄势待发。
“好小子,不仅入境,还渡劫了。”张小凡突然间被宋知逗笑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入境是好事,渡劫也是好事,不过,当这两件好事碰撞在一起,那就是坏事了,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一边入境一边渡劫的。
“二师兄,怎么办?”张小凡转头问道。
“让他自己来吧。”悲从来摆手说道。“不过,小师弟这筑基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悲从来皱着眉,他不是没见过筑基劫,他自己也曾经历过,但每个人的筑基劫都不一样,有强有弱,可是像眼前的筑基劫,就如同三四个劫云硬揉着一起似的,细数竟有二十一道雷劫,比寻常的七道筑基劫多了三倍!他都有点怀疑老天是不是有意在折杀宋知。
此刻,宋知仍旧沉浸在剑招里,他舞着剑,身形快速掠动,渐渐还原出了悲从来的剑招,除此之外,他还加了一些自创的剑招,不仅不突兀,反而极为融洽,糅合在了一起。
这让旁边的悲从来直呼怪胎,感叹小师弟的悟性实在是太强了,他也不禁为宋知担忧起来,筑基劫能挺过去吗?
轰隆隆——
第一道雷劫淌落,宋知闭着眼睛,白霜忽然斩杀上去,出人意料的是,雷劫霎时被避开,细细麻麻的雷弧灌入宋知的身子。
“无意识渡劫?小师兄好厉害啊!”张小凡瞪大眼睛的说道。
“厉害你个头,要出事。”悲从来拍了拍张小凡的脑袋,原来这时候的宋知已然冲下山,哪怕雷劫毫不客气的冲杀在宋知的身上,依旧没有挡住宋知的步伐,他豪情万丈的挥舞白霜,与劫云相搏。
十余息后,宋知冲出青湖峰。
山脚扫地的红衫侍童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自己没看错,还真是不久之前跟张师兄进去的那位小师兄,渡着劫还能奔跑的?
谁渡劫不是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渡劫,哪里有这般大动作,就不怕被人一个惊扰,渡劫失败,或者走火入魔?
紧随其后的,是悲从来和张小凡两个人。
“主人,张师兄……”红衫侍童叫唤了一声,两个人哪里有时间能回应,直奔宋知离开的方向飞去。
宋知一路跑,劫云一路跟随,那二十一道劫云醒目得很,路过的天榜学子看到无一不是停下脚步,称奇不已。
起初他们还误以为这是灵田劫云,可是这朵劫云并没有灵田劫云的强度,更像是筑基劫云,但奇怪的是,这朵劫云比一般筑基劫不知强盛了多少,二十一道雷劫,比灵田劫都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具备相对应的强度。
“都给我让开!”悲从来就在宋知的身后,一身恐怖的气势盖在天穹,隐约弥漫着一股滔天的杀伐之意,很显然,谁要是干扰到宋知渡劫,那必是死人。
悲从来鲜少与人争斗,不过实力之强是众所周知的,在他大师兄简如是走了之后,也就只有二皇子能与之相提并论,当然,多年未战,具体孰强孰弱谁也说不清,不然这几年悲从来也不会一直待在天榜第二这个位置不曾动过。
他的威慑力,是显而易见的,天榜谁见了不给三分薄面。
故而,此话一出,好事的人纷纷退让开。
宋知横冲直撞,无人敢拦,筑基劫的雷弧噼里啪啦的溅射在他身上,他的纳气修为也开始逐渐往筑基一境爆发,起初他的实力就如同欲将冲垮的堤坝,只是差一丝契机,而这一丝契机,却因为意外的入境打破。
一瞬间,灵力如开闸的洪水,冲垮的堤坝,轰隆隆的在宋知体内翻涌不休。
二十一道筑基劫雷弧持续了一柱香,宋知不知不觉攀了十多座灵山,倘若不是悲从来在身后为他保驾护航,灵山的护山禁制足以将他整个人震成血雾。
昏昏噩噩的宋知渐渐醒转,揉了揉模糊不清的眼睛,环视着一片狼藉的环境,还有诸多围观的天榜学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众人嘴角一扯,心中暗道:你说呢?
但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出来,悲从来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的身上。
既然渡劫结束,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众人纷纷散去。
“小师弟,恭喜你,渡劫成功了。”悲从来走过来笑道,身侧的张小凡也笑着附和。
“我渡劫了?”这时候的宋知才缓过神,经悲从来的提醒,他赶忙试着运转力量,果不其然,一股股强悍的暖流在他筋络流动,腹下内府悬浮着一面厚实的基盘,这就是筑基,以纳气浓缩成为一体的筑基!
“力量有了,防御差些,师兄这里刚好有一件灵器适合你,就当做是你成功筑基的礼物吧。”悲从来揉了揉宋知的脑袋,下一刻手上就多了一件单薄的软甲。
“这件软甲是吞山兽的内鳞制成,是学府内一名炼器大师利用五品丹火淬炼八十一天制成,可防灵田期练气士全力一击,其境界以下可保安然无恙。”
这件软甲只要不碰上灵田期以上的练气士,就相当于多了一张保命符。
“谢谢二师兄。”宋知接过吞山兽软甲,入手沁凉柔软,十分的轻盈,若不是肉眼能看到,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客气什么,以后常来师兄这里,师兄别的不敢说有,但这些小玩意,还是挺多的。”悲从来笑说道。
对宋知而言,吞山兽软甲非常珍贵,甚至拿到沧澜郡,放在任意一家势力都能被争夺的头破血流,成为镇族之宝,但对悲从来来说,这件吞山兽软甲仅仅只是入他的眼,算不得什么贵重物品。
当然,比吞山兽软甲重要的灵器悲从来也有,只是以目前宋知的实力,给他再厉害的灵器,也未必能使用,只有等到实力跟灵器相匹配时,才能发挥出灵器最大的作用。
这就跟徐落吟送给宋知的白霜一样,纵使徐落吟温养了白霜七年,可随着她修为的增长,白霜也在成倍变强,这样一来,白霜所需的灵气和温养也越来越多,徐落吟不可能满足得了,只好扔在灵镯的一角,要不是宋知的到来,可能这柄不俗的指剑就这样荒废了。
同理,并非越厉害的灵器越好,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个人实力不足,还妄想掌控比自己还厉害的灵器,那有极有可能会遭到灵器的反噬,走火入魔,除了个别能压制灵器的练气士。
“好。”宋知乖巧点头。
拜访完三师姐徐落吟,二师兄悲从来,等到回到凤鸾山的时候,已经是夕阳了。
橘红色的晚霞像是怀春的少女,又像是喝醉酒欲踏上江湖的少年,意气风发,纯真美好。
这一日即将结束的阳光不暖不热的洒下,衬得凤鸾山多了一圈圈迷人的光晕。
回到山顶的殿宇,宋知梳洗了一下,天色悄然间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升空,月光温柔,掩在少年似有思绪的脸颊上。
转身回屋,宋知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写下来一大段思家念亲的书信。
他虽然没上过私塾,但他大哥宋凤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少年秀才,才高八斗,学识渊博,六岁能写书,八岁能作词,十二岁便能熟读各大纵横家的治国理念。
宋知小时候很喜欢缠着宋凤,再加上天资聪颖,尽管没上私塾,可在宋凤的耳濡目染之下,宋知也渐渐学会识字,写字。
当然了,才情方面,远远不如宋凤。
一个从文理政,一个从武报国。
这是宋重浪和宋眉山两夫妻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