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知如此正式的抱拳,陶护城忍俊不禁的笑了,拍了拍宋知的肩膀,说道:“都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客气,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要互相照顾呢。”
“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陶护城这才记起没问宋知的来历。
“我来自京城的商淮学府,是来尧天城服军役的。”宋知答道。
“哦?没看出来你这小身板也是练气士啊,挺好挺好。”陶护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宋知是跟他一样的官宦子弟,没想到宋知居然是练气学府的学子。
“我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左大房,除了你和我以外,左大房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昙诞书坊的大公子,孔齐慰,一个是军批处处司长的爱女,施婳柔。”
“这两个人的来历,都很不简单,尤其是那个施婳柔,她跟你一样,也是一位练气士,但具体修炼到了什么程度,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反正,你过去尽量顺从他们一点,老孔倒是和我一样,不是太难相处,不过,施婳柔就比较难搞定了,她本性是不坏的,就是脾气火爆了一点,稍有不开心,就会动手,所以说,咱们眼睛要放亮一点,察觉到不对劲,就服个软,咱们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说是吧?”陶护城眨眨眼,笑道。
“是。”宋知点点头,但他心里也很疑惑,他看其他的大房,都是有很多人的,怎么这个左大房,才是四个人呢?他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这里原先就没有左大房,只有三个大房,只是因为我和另外的两个人过来这里,才会出现一个左大房。至于左大房之所以这么少人的原因,那是因为,左大房是不需要给其他人做饭的,我们只要自给自足就好了。”陶护城解释说道。
“可这是为什么呢?”宋知还是一头雾水。
陶护城笑了笑,又说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宋知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陶护城,心里像是有一个小爪子在挠着他的好奇。
“你啊,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昙诞书坊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大秦第二大的名家书坊,朝廷有十分之四的官员都出自那里,其地位在大秦的显赫,就跟你们练气士的三大学府一样,你说孔齐慰来自昙诞书坊,又是昙诞书坊的大公子,向辙言会让他做饭给别人吃吗?这个问题想都不要想就能知道。”
“还有那个施婳柔,军批处处司长的爱女,地位只会比孔齐慰高,不会比孔齐慰低。几乎大秦所有的军事文件,都会经过军批处的手,然后再由军批处考虑斟酌事态的严重性,再流入秦皇的桌面。”
“这就等同于,军批处是直辖于秦皇命令的第一机构,哪怕你身为尧天城的主事统领,只要军批处卡住你的文件玉牒,你也没办法。相反的是,军批处是可以直接对地方郡域的军队下达命令,且不能违抗军令。”
宋知面露惊容,这一个个来头都这么吓人,他不由得把目光放在陶护城身上,而陶护城似乎也猜到宋知的想法,摇头笑道:“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他们那么厉害,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镇江巡察长,不值一提。”
宋知皱眉想了想,少顷,他忽然记起来,镇江巡察长不就是负责督察边疆官宦的高官大臣吗?敢情陶护城这话只是自谦,他要是不知道这个,反而当真的话,那他才是真的不知所谓了。
“我们跟宋知兄弟你不一样,你顶多服完三个月的军役,就可以回府了,我们起码还要待在这里一年。像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快半年时间了,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也没什么可玩的,我都快憋出病来了。”陶护城大吐苦水。
“这是为什么?”宋知疑惑。
陶护城看四下无人,小声对宋知说道:“那是因为我们要赚取一定的军功,到时候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家里面也会凭借这个,为我们铺好路。”
虽然这件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开口点破,但再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权势再大,也难挡众口。
宋知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陶护城几个人就是过来这里镀金的,其实,倒也不能说是镀金,这件事顶多算是一点小助,哪怕没有这件事,凭借着几个人身后的巨大权势,以后的道路也早已为他们铺平。
之所以还要他们进来尧天城参军,也只是为了让以后的名声好一点,能够顺理成章的接过父辈的旗帜,少些不必要的议论。
跟随着陶护城,宋知看到了他即将住上三个月的左大房。
跟其他的三个大房相比起来,这个左大房就是孤零零的几个木屋,冷清清的矗立在那里,别说是饭菜的香味了,连一点柴火的味道都没有,干干净净。
正如陶护城刚刚说的一样,左大房是不负责做饭的。
转念一想,以这几位大少爷的身份,向辙言就是有心差遣几人干事,估计上层的万骑长都不会同意。
陶护城带着宋知走进左大房,宋知这才发现在左大房的屋后,还有两个人在下棋,一男一女,年纪跟陶护城相仿,想必,这就是陶护城口中的孔齐慰和施婳柔了。
被施婳柔折腾了一个上午的孔齐慰,见到陶护城的到来,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起身跑了过去,苦着脸说道:“护城,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赶紧跟柔姐下棋,我都不会这个,她非得揪着我不放。”
宋知仔细的看了一眼两人,孔齐慰长相比陶护城还要出众一点,面部轮廓俊朗优越,眼睛下方还有一颗非常精致的泪痣,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是带有书卷气的,也正应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个出身于昙诞书坊这样文人雅士名邸的大公子,居然不会下棋,这个倒是让宋知感到颇有些诧异。
施婳柔身材纤细,一袭红衣,眉宇有一种男子的英气,但却又不失女人的俊美,看起来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
陶护城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差点想拎起孔齐慰的衣领,低声说道:“你不要拉我下水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施婳柔的怪脾气。”
“我也没办法啊,但凡有办法,我还能麻烦好兄弟你吗?”孔齐慰哭丧着脸。
正当两个人说话之际,宋知自顾自的走到孔齐慰方才的位置,跟施婳柔面对面下棋对弈。
“护城,这小子是谁?”孔齐慰刚刚只顾着跟陶护城说话,没有在意宋知的存在,现在看到宋知走到施婳柔的面前,他才注意到这个人。
“他是商淮学府的学子,名叫宋知,在我回来的路上,向辙言让我带过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三个月都会跟我们一起度过,以后就好好相处吧。”陶护城拍了拍孔齐慰的肩膀。
“我们要不要拉走这小子?他可不知道施婳柔的脾气,要是一个忤逆,施婳柔对他动粗,我们拉都拉不住。”孔齐慰心惊胆战说道,他不知道领略了施婳柔多少次的蹂躏,深刻得很。
“应该没事的,再者说了,施婳柔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不用担心。”陶护城说道,他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但与其让他上去被施婳柔暴揍一顿,还不如让宋知上去,千言万语,都不如亲身体验,这样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环境。
抱着这个想法,陶护城没有上去拉走宋知,确切地说,他也不敢上去,要是施婳柔看他不顺眼,那第一个剥皮的,就是他陶护城。
施婳柔没有在意宋知是谁,她也不想问,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孔齐慰和陶护城,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过会你们就死定了。
宋知捻起一颗白棋,看着一片混乱,几乎毫无逻辑的对局,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种棋是怎么能下出来的,简直就跟三岁孩童随便乱下的一样。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不急不缓的把白棋落在棋盘上,他没学过棋术,可是看过不少。
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怎么样,他的棋术也不至于太烂。
施婳柔柳叶眉微微一扬,脸上登时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没想到你的棋术比孔齐慰的棋术还要烂。”
说完,她伸手把宋知刚刚的白棋扔掉,把一颗黑棋下在那里,然后,又顺势扔掉了宋知边上的几颗白棋,这下子,棋盘上的白棋寥寥无几,反倒是黑棋占据棋盘的十分之九。
这一举动,直接把宋知看傻眼了。
“你……”宋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种棋法是怎么下的,怎么他从未见过,还能吃掉对方白棋的吗?怪不得他看到的棋盘这么混乱,毫无逻辑,敢情下法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宋知扭头看向陶护城和孔齐慰二人,陶护城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你们继续下棋,而孔齐慰低下头,都不敢看宋知一眼,他显然是知道宋知脸上表情的错愕,因为,施婳柔的下棋,就是他教的。
当初,施婳柔破天荒的找他学习琴棋书画,而他孔齐慰作为昙诞书坊的大公子,自然是样样精通的,这也是他作为昙诞书坊继承人的必需条件之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教给施婳柔的琴棋书画,无论他讲得有多么的详细,施婳柔就是不懂,一窍不通,隔不到一天,就忘的一干二净。
本来忘了也就忘了,孔齐慰忍着耐心继续教了下去,可是他没料到,还没等他厌烦施婳柔,他反倒是被施婳柔厌烦了,嫌弃他教的太繁琐,学不会,不仅如此,还把他打了一顿。
自此,孔齐慰也不跟施婳柔走正道了,乱教给施婳柔一套下棋方法,就是可以吃棋这一玩法。
这不教还好,一教,受苦的还是他。
学会下棋的施婳柔,喜欢上了这项爱好,时不时就拉上他和陶护城下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只要顺从施婳柔一点,让施婳柔赢下对局,他们就不用受到皮肉之苦,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知看这两人的神色,多多少少也猜到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他瞥一眼洋洋得意的施婳柔,还有那个诡异的棋盘,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下错了,棋不是这么下的。”
“完了!!”孔齐慰听到宋知这话,内心在呐喊,在咆哮。
他死定了,一定会被施婳柔剥皮的,早知道他就自己上了,这样反倒不会被戳穿。
“你输不起?”施婳柔戏谑的看着宋知,抬脚放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