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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帅帐悬尸惊敌胆,陌刀如林断归途
    “驾!”

    张翼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座下战马臀部,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浆。

    在他身后,是八千余名同样心急如焚的北玄将士。他们整合了附近数个大营的兵马,汇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沿着泥泞的道路,向着那早已陷入死寂的中军帅帐,驰援而去。

    马蹄声震耳欲聋,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天际。

    然而,越是靠近中军,张翼的心,便越是一点一点地向下沉。

    太安静了。

    沿途的哨卡,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被风雨打湿的、歪倒在一旁的旗帜。

    路边的营帐,有的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有的则散乱地敞着门帘,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却看不到一具尸体,也听不到一声呻吟。

    空气中,那股雨后泥土的腥气,根本无法掩盖那股子已经浸入骨髓的、浓郁的血腥。

    死一般的寂静,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这里的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当他们绕过最后一道弯,中军帅帐前那片广阔的广场,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时,八千人的铁流,竟不约而同地,死死勒住了缰绳。

    “希律律——”

    战马不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喧嚣和焦急,在这一刻,都被眼前那幅诡异到极致的画面,彻底冻结。

    广场之上,空无一人。

    没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也没有两军对垒的剑拔弩张。

    只有一片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空地,和数百道如同鬼魅般,矗立在通往帅帐各个要道路口的,黑色的身影。

    他们身披那种北玄军中从未有过的黑色铁甲,手中紧握着出鞘的长刀,如同一尊尊没有感情的石雕,沉默地扼守着通往帅帐的所有通道。

    往日里那些高高飘扬、绣着狰狞兽纹的北玄军旗,早已消失不见。

    张翼和他麾下那八千名将士,就这么呆呆地勒马立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集在了帅帐前,那棵被雨水冲刷得异常青翠的,高大的槐树之上。

    然后,所有人的瞳孔,都在这一瞬间,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王坤!

    东路军最高统帅,王坤!

    此刻正像一件破烂的祭品,被一根粗大的麻绳死死地捆绑着,高高地吊在那棵槐树最粗壮的树杈之上!

    他没有死。

    但身上的帅袍,早已破碎不堪,沾满了泥污与血迹。

    往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已散乱。

    几缕灰白的发丝,被冷风吹得胡乱飘扬,遮住了他那张一脸灰败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王坤的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的悲鸣。

    而在那棵槐树之下,两名同样身披黑甲的士兵,正如同两尊铁塔,一左一右,静静地肃立着。

    他们手中,各持着一具早已上弦的短弩。

    那黑洞洞的弩口,一个,遥遥地对准了王坤的头颅。

    另一个,则对准了他的心脏。

    “王……王帅……”

    张翼的嘴唇哆嗦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极致羞辱与投鼠忌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帅帐的阴影之中,一个身穿“徐州偏将”甲胄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鞠义。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

    “张将军,来得……不算晚。”

    鞠义的声音很平淡,却如同惊雷般在张翼耳边炸响。

    张翼死死地盯着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鞠义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指了指被高高吊起的王坤。

    “你们的王帅,现在,是我的客人。”

    鞠义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调子。

    “从现在起,你们这八千人,不准前进,也不准后退。”

    “只要我看到,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异动……”

    鞠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保证,你们帅气的人头,会是今夜最先炸开的一朵烟花。”

    士兵们惊恐地看着那个被高高吊起的主帅,又看了看树下那两支早已对准了要害的夺命弩箭,军心,开始剧烈地动摇。

    他们进退维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就在张翼所部被死死钉在中军帅帐之前,进退两难之际。

    另一路约有四千人的北玄援军,正沿着岳麓山东侧那条被称为“鬼见愁”的狭窄山谷,同样焦急地,向着中军的方向赶来。

    “都给老子快点!”为首的主将,乃是王坤麾下另一员心腹悍将,李渡。

    此刻的李渡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到中军,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他率领着前锋,即将冲出谷口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前方,那本该空无一人的谷口平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沉默的,钢铁的阵线!

    那是一堵墙。

    一堵由无数柄雪亮长刀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死亡之墙!

    阵前,一名身披玄黑色重甲,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南境主将,正手持一柄比他整个人都要高的狰狞陌刀,如同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正是李嗣业!

    在他的身后,是一千名同样装束的神怒军重甲陌刀手,在陌刀手后,是数千神怒军步兵精锐,他们结成一道看似单薄,却又仿佛能将整个天地都彻底分割开来的刀墙,将整个谷口,封得水泄不通!

    “不好!有埋伏!”

    李牧亡魂皆冒,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想要勒住战马,下令后撤!

    可他身后,是四千人拥挤不堪的行军队列!

    在这狭窄、如同肠道般的山谷之中,想要在瞬间掉头,谈何容易?!

    前军与后军瞬间挤作了一团!

    而就在此时,那道沉默的刀墙,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只有一阵阵沉重的、如同死神心跳般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那道由一千人组成的刀墙,以一种缓慢的、令人绝望的步调,开始缓缓向着谷口那片已经彻底混乱的区域推进。

    他们每前进一步,前排的陌刀手,便整齐划一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刀。

    “刷——”

    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山谷中,连成了一片。

    仿佛一道正在缓缓合拢的死亡月牙。

    “冲!给老子杀过去!骑兵先上!”

    随着李渡一声令下,麾下二百名轻骑冲杀而出。

    短兵相接,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北玄骑兵,连人带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便被那势大力沉的陌刀,从中一分为二!

    滚烫的血液,与破碎的内脏,如同瀑布一般,瞬间铺满了整个谷口!

    后续的士兵,被这血腥无比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他们疯狂地想要后退,可身后,却是被自己人堵死的,绝路!

    一名被堵在队伍中间的北玄步兵,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道正在缓缓逼近的刀墙,听着那从前方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袍泽临死前那短促的惨叫,彻底崩溃了。

    他扔掉了手中的长枪,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涕泪横流。

    那堵墙,在他的眼中,就是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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