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隆递给杜鲁门·摩根一份报告，里面是德国U型潜艇初期型号的设计图，虽说不是专利，但里头的设计图内容详实，干货满满。

    杜鲁门·摩根看向贝隆，问道：“这是怎么搞到的？”

    “我跟他们坦诚说，剩下的预算还挺多，问能不能再买点别的专利。”

    坦诚个鬼，这完全就是用美元在钓鱼。

    资金往来都是以10万美元为单位，要是说还能给更多，他们肯定会迫不及待上钩。

    事情的来龙去脉杜鲁门·摩根大概心里有数了。

    贝隆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杜鲁门·摩根，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恰恰相反，做得太漂亮了，怎么夸赞都不为过。你可真有本事！”

    “哈哈，过奖了。”

    贝隆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出身贫民窟的他，行事手段如此干脆利落，总是让杜鲁门·摩根忍不住惊叹。

    “不过，这个专利暂时得先保密。”

    “是的，眼下美国海军建造并使用潜艇并没有什么实际好处。”

    没错，目前确实没什么好处。

    但杜鲁门·摩根知晓这个世界还未发生的两条关键信息：

    一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后，德国因《凡尔赛和约》背负巨额赔款；

    二是未来美国的大型防务企业通用动力公司，此时还只是一家名为电气船舶公司（Eb）的小型潜艇公司。

    此外，纽波特纽斯造船厂日后会成为通用动力公司的产业。

    德国的赔款，潜艇托拉斯，这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可遗憾的是，当下确实派不上用场。

    “先把它藏好。”

    “是，先生。”

    “咯噔”一声，谈完事情的贝隆走出房间，和詹姆斯擦肩而过，两人像是在交接工作。

    詹姆斯拿着文件夹朝杜鲁门·摩根走来。

    “詹姆斯，又有什么事？”

    “是之前跟你提过的，在瑞士巴塞尔设立的日本结算银行的事。”

    “出问题了吗？”

    日本结算银行，是之前高盛、犹太系银行，还有杜鲁门银行在瑞士巴塞尔设立的一家非公开公司。

    顾名思义，这是一家结算银行，主要负责处理与日本通商的贸易公司的结算业务。

    简单来说，就是一家中介公司，负责处理贸易结算款项以及货币互换业务。

    “当初设立主要是为了中介货币互换，所以总部虽然在瑞士巴塞尔，但实际业务大多在日本。”

    把银行总部设在瑞士，一方面是为了匿名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中立国设立，确保稳定性，避免受到包括日本在内的任何其他国家的干涉。

    “要说问题，确实有。日本银行正在大量吸纳比塞塔，还达成了比塞塔 - 日元以及日元 - 美元的互换协议……”

    “然后呢？”

    “据说日本贸易公司在东南亚原材料市场迅速达成交易，也就是说，比塞塔的流入越来越快，同时日元和美元的互换也越来越多。”

    “呵。”

    这些小日本，还真会找乐子。

    所以他们才更紧地依附在我们日本结算银行身上。

    “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用我们日本结算银行。”

    实际上，要真正实现货币互换，就需要在两方势力之间进行现金运输。

    但现在是19世纪末的帝国主义时代。

    一旦在海上派出运输现金的船只，瞬间就会成为所有帝国和海盗的目标。

    所以，即便是在21世纪通过国际清算银行（bIS）进行的国际交易，也不会直接运输现金。

    取而代之的是，像日本结算银行这样的中介结算银行（外汇交易银行）。

    用汇票和支票就行。

    不需要现金，只需开具与交易金额相应的支票或债券，然后寄过去就可以。

    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与日本就标准格式达成一致，还得由我们提供担保。

    高盛耍了些手段，迅速获得了日本的认可，甚至连担保都搞定了，日本的大藏省代替我们成了担保人。

    “我们毫无风险，只需要美滋滋地收取结算手续费，至少在比塞塔冲击到来之前是这样。”

    日本的金本位制说不定会因此崩溃。

    那又怎样呢？我们或许还能趁机掌控日本经济。

    “要是比塞塔冲击来了，日本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哦，那没关系，詹姆斯。”

    日本受到冲击是大是小，杜鲁门·摩根并不在意。

    日本金融崩溃后，我们能享用的大餐种类只会更多。

    “是所谓的‘失去的二十年’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不，这和“失去的二十年”提前到来的情况不太一样。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日本将会面临这个组织。

    美国再次为打开东亚的门户做好了准备。

    日本结算银行会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样，成为美国资本的先锋，掌控日本的贸易交易。

    日本经济的全面开放。

    如果能实现，那再好不过了。

    “这下能在梅杰·登诺的屁股上点把火了。”

    “对了，少爷，外面有个人说想见你，我把他带来了。”

    “想见我的人？”

    “是的，就是你之前提到的亨利·亨廷顿。你要见见他吗？”

    啊，是之前跟詹姆斯提过的，纽波特纽斯造船厂之前的拥有者家族出身的亨利·亨廷顿。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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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带着在门外等候的亨利·亨廷顿走进了对冲基金办公室。

    走进来的亨利·亨廷顿神情坚定地看着杜鲁门·摩根。

    “亨廷顿先生？外面人好多啊。”

    “哦，你说他们啊。他们是之前跟着我的，前纽波特纽斯造船厂的董事们。”

    都是关键人才啊。杜鲁门·摩根点了点头。

    “这样啊。”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

    “是的，我是杜鲁门。不知你前来有何贵干？”

    “这样啊。我就长话短说，马上让纽波特纽斯造船厂停工，就现在，立刻。”

    “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杜鲁门·摩根一脸疑惑，旁边听着的詹姆斯也大吃一惊。

    但亨廷顿看着我们的反应，表情愈发坚定。

    “通过我的人脉，我搞到了纽波特纽斯造船厂正在建造的船只的大致设计图，也了解了大概情况。”

    “这要是被告上法庭，造船厂可就麻烦了。”

    “你要是想告我，随时都可以。但你最好记住，不告我，继续建造那艘军舰的话，迟早要付出惨痛代价。”

    语气很强硬。专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亨廷顿家族对我怀恨在心来报复，倒更像是内部举报人。

    听起来，这事杜鲁门·摩根得好好听听。

    “……你先坐吧。”

    杜鲁门·摩根请他在接待桌前坐下，刚一落座，亨廷顿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我就直说了，就照现在这设计和建造方式，那艘军舰不出三年肯定得沉没，我敢打包票。”

    “嗯，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现在就连美国海军的大型造船厂都没有建造这种巨型战舰的基础设施，也没经验。就这么硬着头皮造，能有好结果吗？”

    “……！！！”

    可杜鲁门·摩根所知道的原历史中，英国皇家海军的“无畏”号下水没多久，美国海军的“南卡罗来纳”级无畏舰就服役了。

    美国海军的造船厂难道不是已经具备足够的技术能力了吗？

    “问题出在哪呢？”

    “首先，‘无畏’号临时加固的结构，绝对承受不了‘无畏舰’的重量。要是我来指挥，这问题还能解决。排水量超过普通战舰两倍，就只加固两倍，那可不行。”

    “你接着说。”

    “还有，建造技术和经验的缺失。美国海军绘制设计图的能力倒是出众，把任务交给美国海军兵工厂，几天就能捣鼓出来，我们纽波特纽斯造船厂也一样。但是……”

    亨廷顿瞪大了眼睛。

    “美国的造船厂在建造军舰方面的经验严重不足，说不定这设计图里就藏着什么缺陷，还没人有能力发现。”

    “……！！！”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除非运气好到爆棚，不然造出来也是一堆废铁。”

    “呼……”亨廷顿像连珠炮似的说完，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现在明白了吧？”

    “……詹姆斯，立刻让纽波特纽斯造船厂停工。”

    “是，少爷。”

    接到杜鲁门·摩根的命令，詹姆斯表情严肃地推门出去了。

    “我们会先进行交叉验证，不过，亨利·亨廷顿先生，你和你手下的董事们都可以重回纽波特纽斯造船厂任职。但是……”

    杜鲁门·摩根目光冷峻地看着亨廷顿。

    “我相信你不会毫无对策就来找我。”

    “办法倒是有一个，和英国的造船厂合作。放眼全世界，除了他们，没谁能马上建造出这种战舰。”

    “你是说维克斯公司和惠特沃斯公司？”

    “他们也很不错，但皇家海军的海军造船厂可能更出色。”

    杜鲁门·摩根陷入了两难境地。

    原本杜鲁门·摩根打算在不依赖大英帝国的情况下，建造并服役“无畏舰”，给全世界来个震撼。

    但要是接受英国海军的帮助，大英帝国肯定会察觉，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现在纽波特纽斯造船厂的一艘“无畏”号停工了，损失肯定不小。

    “好在刚开始，损失还能承受。”

    这点损失，本季度可口可乐的股息就能弥补。

    虽然停下一艘“无畏”号的建造很肉疼，但这么做也有好处。

    要是和皇家海军一起建造“无畏舰”，就能积累技术经验，再向他们请教，问题就能解决。

    “……这选择好像也没那么糟。”

    《朗 - 理查德条约》。

    美国海军和英国海军签订了划分全球海洋管辖权的秘密条约。

    这个条约既限制了美国海军的管辖范围，也限制了英国海军的管辖范围。

    这样一来，就算皇家海军知道美国有了“无畏舰”，正常情况下也不会侵犯美国海军的管辖权。

    “反正眼下美国海军的预算远超英国海军。

    要是和皇家海军合作建造‘无畏舰’，我们造的数量肯定比他们多。”

    《朗 - 理查德条约》实际上是一种海上联盟。

    这是美国的罗斯福推断。

    大英帝国的伟大孤立政策。

    作为在全世界倡导孤立主义的两个盎格鲁 - 撒克逊系强国，短期内应该不会爆发冲突。

    罗斯福既是扩张主义者，也是帝国主义者，但基本基调还是立足于孤立主义。

    美国目前只关注太平洋，大英帝国当下也缺乏投入到太平洋的海军力量。

    短期内没必要相互制衡，这意味着双方利益契合。

    毕竟“无畏舰”是不可阻挡的世界潮流。

    “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也没法拒绝‘无畏舰’，他们会明白，就算想阻拦也无济于事。”

    再者，要是美国率先公开“无畏舰”，不仅不会损害双方的信任关系，反而可能建立更强大的信任。

    既然海军利益相互交织，专利也能得到更有力的保护。

    嗯，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棘手的问题就有了解决方案。

    不过，还是有个让人不踏实的地方。

    “但是，亨廷顿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我觉得你不是单纯出于好意才来的。”

    “不愧是商人，算得真快。”

    “纽波特纽斯造船厂是亨廷顿家族创立的公司，却破产了，你也被赶了出来。”

    听杜鲁门·摩根这么说，亨廷顿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我可不甘心就这么乖乖看着它破产。我帮你们，只是想再获得一次运营纽波特纽斯造船厂的机会。”

    听到亨廷顿如此坦诚的话，杜鲁门·摩根嘴角微微上扬。

    杜鲁门·摩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纽波特纽斯造船厂很快就能稳定下来。还好把帕森斯公司暂时保留为英国法人，这真是神来之笔。还得跟战争部长罗斯福通个气。”

    目前美国海军、皇家海军和日本海军，实际上是一种紧密合作的同盟关系。

    而且，美国和大英帝国虽然相互看重，但在民族主义逐渐抬头的当下，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比任何强国都要高。

    先把日本海军放在一边，毕竟它只是东亚的小角色。

    “奥库斯（AUKUS），21世纪也是如此啊。”

    “你来找我，会是你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美国和英国，虽然是不同的国家，但有着共同的语言、文化和血统，关系特殊。

    实际上，皇家海军会更看重这样一个事实：

    他们有可能比正在制衡的沙皇俄国或德国海军更早造出“无畏舰”，原历史上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模糊但诱人的利益在杜鲁门·摩根脑海中浮现。

    相比之下，这条利益链似乎更具吸引力。

    “……真畅快。就好像一直被堵住的视野一下子被打开了。”

    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杜鲁门·摩根感受到了危险，也因此发现了新的机遇。

    就这样，在杜鲁门·摩根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的心中，帝国主义的种子开始悄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