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妈...你......你妈……你妈……”
唐子君嘴巴张了又张,表情无比的精彩。
“你确定那是你妈吗?!”
这一刻,唐子君想了很多。
他的思绪猛然回到了之前和常磊身处在新树冠王城的那个夏天,当时生命之树特洛娃帮助常磊救助他的女儿和母亲,虽然特洛娃成功的治愈了栾栾的双腿,然而她却对常磊的母亲束手无策。
唐子君到现在都记得特洛娃的话语?她不在这里。
是的,常磊的母亲根本不是老年痴呆,更不是等闲的离魂怔,她的灵魂,早已从现实世界消失了,被某种力量拉扯到了更加高级的层次和维度。
那个时候的他们曾猜测常磊的母亲应该是误入了梦境世界,唐子君为此还特意让葛丽兰朵打听了一下这件事,然而从诸神战争时期的梦境世界找一个走失的灵魂,那无疑是大海捞针,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唐子君万万没想到的是,常磊的母亲居然会在废土世界留下痕迹!
而常磊此刻已经红了眼,物理意义上的红了眼,恐怖的贪欲之力轰然爆发,直逼的唐子君连连皱眉,自认识常磊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么疯狂的样子。
他那张总是隐藏在面具或玩世不恭表情下的脸,此刻彻底暴露在唐子君眼前变得扭曲起来。
极致的惊愕,无法理解的荒谬,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狂怒...这些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最终化为一片冻结的死寂的空白。
唯有那双眼睛。
那双血色的瞳孔此刻不再是凶戾或狡黠的光芒,而是彻底地燃烧了起来。
猩红的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浆,从他眼眶中疯狂溢出,流淌,那不是能量的光,那是实质化的、凝聚到极点的疯狂与暴虐,他死死盯着相框,盯着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一股无法言喻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感知,如同亿万
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嘶吼,猛地从常磊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带着撕裂声带的痛楚,蕴含着足以令星辰战栗的怨毒与疯狂。
以常磊为中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污秽,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暗红色负能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他身上的欺诈斗篷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成碎片,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吹气般膨胀,异化,皮肤下暗红色的晶簇刺破血肉钻出,如同狰狞的铠甲覆盖全身,指爪暴涨,化作撕裂空间的镰刀,背后,由纯粹负面情绪和贪欲之力凝
聚而成的流淌着污秽能量的巨大暗红蝠翼,猛地张开,遮蔽了一方空间。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击在唐子君身上,竟让他那浑厚的时空壁垒都剧烈震荡起来,周围狂暴的时空乱流在这股纯粹极致的邪恶力量面前,都仿佛被强行凝固、排斥。
唐子君心头剧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去人形,化身为纯粹邪恶具象的恐怖存在,一般几乎被他遗忘的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极恶!
这么多年的交情,唐子君都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个被他称为“老常”的家伙,其本质...是诞生于情绪阴暗面,吞噬绝望与欲望,象征着‘贪欲与谎言‘本源的怪人。
而此刻,目睹至亲灵魂的所在,终于彻底撕碎了常磊那层由理智,乃至一丝丝情谊勉强维系的人形伪装,那沉睡在他灵魂最深处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恶之本源,被彻底唤醒。
要知道,哪怕是对上时空之神的时候,常磊都是抱着玩乐的心思,哪怕生死一瞬,他也完全没有太把死亡当回事。
但现在,看着已经濒临失控的常磊,唐子君忍不住将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静点老常!"
“我妈!我妈在里面!”常磊爆吼一声,身上的能量再次提高了一个级别,他是准备强行打破眼前这层壁垒。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已经要失控了。”唐子君飞快的说道。“你母亲根本不在里面,我的意思是,她之前可能在这,但现在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就算打破这层屏障也没有任何作用!”
“看清楚,那不是你母亲,那只是过去的影子,是这片混乱时空记录下来的影像,她根本不在这里!”
“吼??!!”常磊的回应是更加暴戾的嘶吼,血色的瞳孔中燃烧的疯狂几乎要溢出,巨爪上的力量再次暴涨,幽蓝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唐子君的话,他听进去了,但那深入骨髓的愤怒与毁灭欲,如同跗骨之蛆,驱使着他只想撕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想想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唐子君顶着巨大的压力,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向常磊意识深处最后一丝理性。“是共频,锚点,是我们互相锁定的存在坐标,你现在的状态,你的力量正在失控,一旦锚点失衡,我们两个
的存在都会被这片混乱时空彻底吞噬,到时候,别说你母亲,我们自身都会永远迷失在时间的碎片里。
共频,锚点,失衡。
这几个词如同带着魔力的冰锥,狠狠刺入常磊狂暴的意识深处。
他那燃烧的血瞳中,疯狂与暴虐的火焰剧烈地摇曳了一下,一丝属于常磊的,对自身存在本质的认知,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艰难地浮现出来。
他明白,他比谁都明白!
在这片规则混乱的时空熔炉里,他和唐子君能保持自我不迷失,全靠彼此作为那唯一的互相锁定的锚点。
他此刻爆发出的极恶之力,固然恐怖无边,却也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疯狂拉扯着锚链,一旦锚链崩断,他和唐子君这两艘船,立刻就会被卷入毁灭的深渊。
“呃啊啊啊!!”
又是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常磊喉咙里爆发出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毁灭咆哮,而是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不甘与强行压抑的剧痛。
那足以撕裂星辰的巨爪,剧烈地颤抖着,覆盖全身的暗红晶簇铠甲如同活物般蠕动、收缩,背后巨大的污秽蝠翼痛苦地抽搐,化作滚滚黑烟倒卷回体内,膨胀的躯体如同泄气般缩小,狰狞的利爪变回人形的手指....
强行收敛的极恶之力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体内奔突反噬,他体表那件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色燕尾服,多处被狂暴逸散的能量撕裂、灼烧,变得破烂不堪,露出底下同样布满暗红能量纹路的皮肤。
他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血瞳中燃烧的疯狂火焰虽然未熄,却被一股更强大的源自常磊本身的意志强行压制,封堵在瞳孔深处,只剩下边缘跳动的猩红血丝。
他最终还是强行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关押猛兽般,重新锁回了灵魂深处那口名为理智的囚笼。
代价是撕裂般的痛苦和那身象征着他人形体面的燕尾服,几乎成了破布条。
唐子君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常磊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深知此刻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常磊体内被强行压制的极恶之力如同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火山。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重的喘息在狂暴的时空乱流背景中显得异常清晰,他们同时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道透明的规则屏障之内。
屏障对面,哑巴少女的欢呼似乎达到了顶点。
她不再蹦跳,而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双手捧着那个打开的旧相框,高高举过头顶,她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而少女脚下那片光滑如镜的黑色‘虚无’地面,此刻正泛起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非人韵律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