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晨雾裹着黄河水的腥气,艾时蹲在羊皮筏子上,用三棱镜将晨光折射在罗盘天池里。张老二抱着从旧书店淘来的《河湟志》,书页被河风吹得哗啦作响:“时哥,志里说完颜氏家族墓在兰州西二十里的乱山岗,背靠白塔山,面朝黄河——这跟你昨天看的星象对上了吗?”
艾时眯着眼望向西北方,北斗七星的“摇光”星正悬在白塔山主峰上方:“摇光主破军,对应兵家。完颜宗望是武将,墓该在破军位。”他用炭笔在羊皮地图上画了个圈,“就在这儿,乱山岗的‘虎啸崖’。”
羊皮筏子靠岸时,王勇正蹲在码头啃大饼,油渍顺着下巴往下淌:“时哥,这破筏子晃得我头晕,下次咱坐马车行不?”他怀里揣着从沉船带出的环首刀,刀鞘缠着的布条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烂。
阿冰用匕首削着苹果,白生生的果肉映着晨光:“马车?你咋不说骑马?这乱山岗连条正经路都没有,马车能进去?”她把苹果切成块,分给大家,“吃点苹果,补补力气。”
四人沿着黄河古道往乱山岗走,晨雾渐渐散去,露出两岸赭红色的山崖。艾时突然停住脚步,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不对,这里的气脉被人改过。”他蹲下身,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太极图,“原本该是‘二龙戏珠’的格局,现在变成了‘双龙相斗’——有人故意破了风水。”
张老二翻开《河湟志》:“志里说,明代有个风水师曾在乱山岗布过‘镇煞阵’,说是为了镇压前朝怨气。”
“前朝怨气?”王勇啃着苹果核,“难不成是完颜宗望的墓被人动过?”
艾时没答话,抄起洛阳铲往土里插。铲头带出的土泛着暗红色,还混着细小的骨渣:“这是‘血祭土’,明代人用牲畜血加固封土层,防止盗墓。”他在周围插了七根探杆,排成北斗状,“按天星风水,主墓室在‘天璇’位,也就是正北偏西。”
挖到正午时分,探杆突然带出块青灰色的墓砖,砖上阴刻着女真文“完颜”二字。王勇兴奋得直搓手:“找到了!这次准没错!”
墓道入口被槐树盘根错节的根系缠住,艾时用火把烧了半柱香,树根才滋滋作响地缩回去。张老二用撬棍撬开墓门,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飞了几只栖息的乌鸦。
墓室里弥漫着浓烈的腐木味,正中央的石棺用九根青铜链悬吊着,链头各系着个青铜铃,铃身上刻着女真文的“镇”字。王勇伸手就要去碰,被艾时一把拉住:“这是‘悬棺铃’,碰不得。你看铃舌的位置,要是掉下来,整个墓室都会塌。”
艾时从包里掏出块磁铁,顺着青铜链慢慢移动,当磁铁靠近棺盖时,突然“嗡”的一声吸了上去。“棺盖里嵌着磁石,和青铜链形成磁场,”他解释道,“这是金代防止盗墓的法子,叫‘天磁悬棺’。”
张老二用矿灯照着四周,墓壁上绘着《完颜宗望西征图》,壁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连甲胄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这壁画比敦煌的还精美,”他惊叹道,“尤其是这匹马,眼神画得跟活的似的。”
艾时没答话,正蹲在棺底观察。棺木底部刻着“甲”“乙”“丙”“丁”四个方位,对应五行中的木、火、金、水。“完颜宗望属火命,”他用匕首轻轻撬动“丙”位的木楔,“火克金,这里应该是开棺的机关。”
木楔刚松动,悬棺突然剧烈晃动,青铜铃发出刺耳的尖啸。艾时大喊:“快退!”四人刚退到墓道,就听“轰隆”一声,悬棺重重砸在地上,棺盖崩裂,露出里面的骸骨。
王勇举着矿灯凑近一看,骸骨穿着鎏金铠甲,腰间挂着玉柄匕首,头骨上戴着镶嵌宝石的头盔。“乖乖,这头盔上的宝石比夜明珠还亮!”
艾时小心地取下头盔,里面垫着块丝绸,虽然腐朽不堪,但仍能看出是用金线绣的龙纹。“这是金代的‘五毒冠’,”他解释道,“镶嵌的红宝石是‘赤焰石’,能辟秽气。”
张老二在棺木里发现了块玉简,上面刻着女真文和汉文对照的墓志:“大定三年,横海军都提控完颜宗望,因平叛有功,赐葬河湟乱山岗,陪葬黄金千两、甲胄百副、钧窑瓷器五十件……”
阿冰在墓室角落找到个铜箱,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锭和钧窑瓷瓶。“这钧窑瓶是‘蚯蚓走泥纹’,”她指着瓶身上的纹路,“金代钧窑的珍品,釉色比玉还润。”
王勇已经把金锭往包里塞,突然“啊”地叫起来,指着棺木底部:“时哥,这儿有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个檀木盒,盒里是块长方形的玉牌,正面刻着女真文“横海军符”,背面是一幅星图。艾时用罗盘比对星图,突然眼睛一亮:“这是‘二十八宿方位图’,对应黄河沿岸的军事据点!”
就在这时,墓顶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大块的土石往下掉。艾时脸色一变:“快走!明代的镇煞阵被触动了,墓室要塌!”
四人抱着东西往外跑,刚出墓道,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乱山岗都在颤抖。王勇回头看了眼,墓道已经被土石封得严严实实,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回到兰州城,四人在黄河边的小酒馆庆功。王勇喝得满脸通红,举着酒杯:“时哥,这次比沉船还值!那钧窑瓶,够我在老家盖十间瓦房了!”
艾时笑了笑,把玉牌揣进怀里:“这玉牌才是无价之宝。有了它,我们能找到更多的横海军据点,说不定还能挖到更值钱的东西。”
阿冰用筷子夹了块黄河鲤鱼,肉质鲜嫩:“不过这次也够悬的,差点被活埋在里面。”
张老二推了推眼镜:“我查过了,横海军在金代负责河湟地区的防务,肯定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我们去挖。”
窗外的黄河水依旧奔腾不息,艾时望着对岸的白塔山,仿佛看见无数的墓葬在黄土下静静沉睡。他知道,只要还有寻龙分金的本事,只要还有未被发现的墓葬,他们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下。
夜色渐深,小酒馆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四柄插入大地的洛阳铲。而那些深埋地下的秘密,正等着他们用智慧和勇气去唤醒,去揭开历史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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