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
“荒谬!”
众臣的面前,萧纶对于萧绎让他交出柳仲礼的事情嗤之以鼻。
柳仲礼献言,让他成为了萧绎举兵的借口。
萧纶其余的属臣,对此也是默然,不想要参与进这场风波之中。
听闻了这话,柳仲礼走了出来,拱手道:
“若舍臣之一身,能让大王与湘东王休好,以全兄弟之义,以使大梁安泰,臣万死不辞。”
“柳公哪里的话,本王绝无此意。”
萧纶连忙摆手,柳仲礼却继续道:
“湘东王此人,性格偏执,臣便是舍此一生,怕也不会就此休兵。武陵王之前鉴,王其知之。”
萧纶点了点头,道:
“昔日七国之乱,刘氏诸王以诛晁错之名起兵,后景帝杀晁错,七国之乱亦没有就此停止。本王明白,柳公勿疑。”
柳仲礼与诸臣走后,萧纶左右宠臣围了上来。
“大王,若是不把柳仲礼交上去,萧绎怕是不会罢兵啊!”
“他不罢兵,本王就怕了么?”
萧纶这话一出,左右宠臣都沉默了。
萧纶则双手负后,左右走动着,在计算着得失。
“本王本部兵马不过三万,若是与萧绎拼得两败俱伤,最后不是白白便宜了太子和庐陵王么?”
“大王说得是,独孤信手中还有数千兵马,不得不防啊!”
萧纶点了点头,呢喃道:
“与大野爽和,便要给他三个郡,可若是将柳仲礼交出去,萧绎没有了兴兵的借口,这场仗打不起来,至少也能拖几个月。”
“大王说得是!”
萧纶下定了决心,道:
“晁错虽忠,该杀也得杀啊!”
“大王说得是!”
萧纶挥了挥手,左右之人立刻肃静。
“听着,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柳氏在襄阳根基不浅,若走漏风声,恐会生乱。”
“大王英明!”
萧纶正想要准备人手去捉拿柳仲礼的时候,便有港口的守卫禀告。
“大王,柳仲礼出了王府之后,便骑着一匹快马离开了襄阳城,前往汉水之北。”
萧纶一慌,面色不对。
“他去做甚?”
“柳仲礼说是奉了大王之命过汉水,臣等也不敢问!”
萧纶赶忙吩咐道:
“快,快去将人抓回来。”
“诺!”
……
萧纶的人马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的时候,柳仲礼坐的船已经过了汉水,到达了北岸。
萧纶的人马不敢耽搁,也坐船追了上去。
只是,当他们大队的人马追了一日之后,柳仲礼已然与他在汉水北的旧部会和。
军营之外,柳仲礼在旧部的护卫之中,对着萧纶的人马,劝道:
“告诉邵陵王,襄阳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也回去!”
“柳公如此,岂不是陷邵陵王不义。邵陵王绝无害柳公之意,还望柳公勿疑。”
柳仲礼则是一声大笑,道:
“邵陵王说及晁错之时,老夫已知他必生杀心。果不其然,你们便追了出来。老夫若是晚走一步,此时怕已在王僧辩大帐之中。”
萧纶的追兵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问道:
“柳公如此,襄阳的的家人如何?”
柳仲礼对此,丝毫不在意。
“湘东王只求老夫,又何曾祸及家人。邵陵王仁厚,定不会如此。”
说罢,柳仲礼身后的士兵举弓而射,一轮箭雨下,才喝阻了邵陵王的追兵。
看着追兵远去,柳仲礼左右问道:
“若邵陵王真的对主公亲族动手,该如何?”
“此人量小器狭,精于算计,如何敢担此不义之名!我不在襄阳,他只会厚加抚慰我的族人。”
“那我等如今该如何?”
柳仲礼想了想,立刻便得到了答案。
“竖子不足与谋,早晚襄樊必失,我等去北郢州,投岳阳王萧詧!”
“诺!”
……
北郢州。
从南阳宛城南下,一条路是通过襄阳,另一条路则是走随枣走廊。
襄阳之所以为重镇,便是因为这座城池卡在前一条道路的关键位置上,绕不过去。
至于随枣走廊,虽然也可以走,但是全程都是陆路,相较于从襄阳南下到荆襄腹地,可以水陆并进,舒适程度不是一个等级的,军队、商队和寻常百姓,多数时候只会选择从襄阳走。
北郢州虽与襄阳所在的雍州相邻,可却没有雍州富庶,人口也不及雍州殷实。
萧詧对于柳仲礼率部到来,并不担心萧绎会就此生事,十分隆重的欢迎了柳仲礼。
“柳公来投本王,实让本王心中振奋。”
萧詧是昭明太子的萧统的三子,年纪轻轻,做事却很得体。
柳仲礼赶忙道:
“臣不敢,实是走投无路,大王不吝收留,臣感佩莫名!”
萧詧笑道:
“进城说话!”
北郢州只有两个郡,州城与襄阳相比更可以说是破败。
不过让柳仲礼惊讶的是,李爽的使者早他一步到达了这里。
“柳公!”
祖珽行了一礼,柳仲礼却是有些不明白。
“秦王的使者,如何会在此?”
祖珽却是一笑,拱手道:
“不瞒柳公,秦王在关中听闻了柳公的境遇,大感不平。”
对于祖珽的话,柳仲礼第一个感觉就是不信。
你这摆明了就是在我离开襄阳之前就到了这里。
不过,柳仲礼也不好当面揭穿。
祖珽继续发挥道:
“于忠臣如此,乃大不义也!于外邦和而不履约,乃大不信也!如此不信不义之君,岂配为人主?”
柳仲礼听明白了,萧纶为了修和,答应给三个郡,如今却失信了,李爽想是派他来讨债了。
只是柳仲礼想不明白,收回这三个郡,也该去南郑,来这里作甚?
萧詧见此,解了柳仲礼的疑惑。
“我兄萧誉如今在湘州,秦王之意,乃是联合我兄与我部之军,夺取江夏。”
柳仲礼听了,心中明白,昭明太子的这两个儿子也要开始进入诸萧之争了。
只要夺取江夏,萧誉、萧詧这两兄弟便会成为荆襄的第三股势力。
相比萧纶,萧詧则更加与关中亲善。
只要时机得当,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秦王真是好谋划啊!”
柳仲礼看着祖珽,心中越发感到那位秦王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