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墨看着赵凡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递过去的文件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
“按规矩办。”赵凡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波澜。
他没再碰那份报告，站起身，踱到窗边。
外面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唐家的事，你看着处理。”
“我这边……”赵凡停顿了一下，“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唐子墨没多问，他明白现在最好别去打扰。
从唐家出来，赵凡没回医院，反而让司机把车开回了那个村子。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村口那片之前矿业公司留下的烂摊子，如今换了新颜。
机器的轰鸣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几辆崭新的大型卡车卷着尘土进进出出，装着满满的矿石。
通往村外的土路，居然也拓宽了不少，挖掘机正在吭哧吭哧地平整路基，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忙着测量，看样子是要铺上水泥。
效率倒是挺高。
赵凡正打量着，一辆黑得发亮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旁边。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黝黑的方脸，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赵医生？”声音挺洪亮。
赵凡侧头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推开车门下来，伸出手：“赵医生，久仰大名！鄙人马东，在这片儿还算有几个朋友。”
赵凡双手插在口袋里，动都没动。
“有事？”
马东讪讪地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我叫马东，道上的朋友给面子，喊一声东哥。黑老大的朋友，这地界儿，我门儿清。”
他脸上堆着笑，话里却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我马东呢，虽然在外面闯荡，但根儿在这儿。看着家乡能有点起色，打心眼儿里高兴。”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赵医生，您是干大事的人，医术那么高明，哪有闲工夫天天盯着这些石头疙瘩？”
赵凡心里微动。
确实，矿上的事，他既没兴趣，也没那份闲心。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挖矿赚钱。
这矿能给村里带来点收入，养活些人，也就够了。
有人愿意接手打理，倒也省心。
“你想干？”赵凡问得直接。
马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哈腰：“不瞒您说，我跟道上几个兄弟，在这行里头有点人脉，不管是挖，还是卖，都能给您安排得妥妥帖帖。保证比之前那个洋老板干得漂亮，也保证守规矩，绝不给您添堵，也是真心想为村里出份力。”
他话里透着股子能量，暗示着背后的关系网。
赵凡不关心他背后站着谁，只要矿场能安安稳稳运作，别整出什么幺蛾子就成。
“我没时间管。”赵凡的语气依旧平淡，“你要做，行。每年利润，六成归我。”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分量十足。
马东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笑容更盛：“赵医生就是爽快人！六成，没问题！就听您的！”
他心里门儿清，这矿的价值远不止这点钱，能搭上赵凡这条线，才是关键。
何况赵凡只要钱，不掺和具体经营，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合同的事，你去找唐子墨。”赵凡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
“好嘞！您放心！”马东连忙应着，看着赵凡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多了几分琢磨。
车门刚拉开，还没坐稳当，呼啦啦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那个之前带路的老大爷，手里提溜着两只捆了腿扑腾的老母鸡，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
“赵医生，这就要走了？”
“俺们也没啥好东西，这点自家下的蛋，您拿着路上垫吧垫吧！”
“可得谢谢您嘞！要不是您，这路……”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不由分说，硬是把一篮子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塞进赵凡怀里，眼圈都红了。
人群里还有几个汉子，脸涨得通红，那是前几天还梗着脖子不信赵凡的人，这会儿搓着手，一个劲儿地道歉：“赵医生，前头是我们不对，您大人有大量……”
土鸡蛋，自家腌的腊肉，刚摘的还带着露水的青菜，甚至还有几双纳得厚实的布鞋。
赵凡推拒不过，象征性地收了几样不占地方的。
车子启动时，那些淳朴的脸庞还挤在车窗外，使劲挥着手。
“再见了！赵医生！以后有时间要常回来看看啊！”
回到第一医院，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铜矿的事有马东盯着，按时等着收钱就行，省心。
至于唐子墨那边查出来的糟心事……赵凡按了按太阳穴，算了，交给唐子墨处理，脏了自己的手没必要。
他正打算去看看周文涛他们几个学习进度如何，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跟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
“赵神医！赵神医！我的亲哥！可算逮着你了！”
来人一身潮牌，顶着个染得花里胡哨的头发，手里还捏着个手机支架，看样子刚下播。
是那个叫小飞的网红。
赵凡脚步顿了顿。
这小子，每次见都没好事。
“有事？”他声音没什么起伏。
小飞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救命啊赵神医！求求您了，救救我朋友吧！”
“她那腿，突然就不得劲儿了，软得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走不了路！”
“跑遍了大小医院，中西医祖传秘方全试了，屁用没有！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眼瞅着人一天比一天蔫儿，快不行了！”
小飞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就差当场跪一个。
“她也是没办法了，听说了您的名头，死马当活马医，托我厚着脸皮再来求您一次！”
看他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不像装的。
腿脚问题？查不出原因？
赵凡心里动了动。
“人在哪儿？”
小飞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就在外头！我开车接过来的，就等您老发话呢！”
赵凡没多废话：“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