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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摊前不见青天伞
    夕阳如血,将京郊永定门外那片尘土飞扬的菜市口,染成一片诡异的红色。

    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牲畜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泥土气息。

    就在这片喧嚣之中,一座简陋的酒棚悄然开张。

    说它是酒棚,却又与寻常酒棚大相径庭——没有花花绿绿的招幌,只有一面毫不起眼的三角黄旗,孤零零地挂在竹竿上,旗面上的波纹,在风中微微颤动,那是“女子验酒队”特有的避雷标记。

    棚子里,空空荡荡,没有酒坛,也没有酒香,只有几张粗糙的木桌和板凳。

    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口大锅,卖力地吆喝着,却不是卖酒,而是免费供应米汤与粗饼。

    米汤寡淡,粗饼干硬,但在这寒冷的初春,却也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驻足。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酒棚墙上贴满的大幅誊抄的文字——《钦使病考》、《毒流图志摘要》、《北岭纪事》节选……

    那些文字,如同锋利的刀子,字字句句,都刺痛着人们的心。

    万记酒坊的工人,因为长期吸入毒气而瘫痪;天真烂漫的孩童,因为误饮劣质毒酒而失明……桩桩件件,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轮番讲述着这些悲惨的故事,他们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愤怒和悲痛。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这万记酒坊,也太黑心了!”

    “是啊,听说他们为了赚钱,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些当官的,也都是瞎了眼,竟然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守城的兵卒,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手持刀枪,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想要驱散人群。

    “都给我散了,散了!不许在这里妖言惑众!”

    然而,围观的百姓,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他们挡了回去。

    “我们只是来看看热闹,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

    “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看!”

    “你们这些当兵的,就知道欺负老百姓!”

    兵卒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回了远在县城的周文远耳中。

    他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这些刁民,竟然敢聚众闹事,妖言惑众!”

    他立即下令,责令吴捕头带人查封酒棚,将那些“妖言惑众之徒”统统抓起来。

    吴捕头领命出城,但他并没有急着赶往菜市口,而是绕道拜访了住在城郊破庙里的沈瞎子。

    破庙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沈瞎子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大人,您来了?”他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身来,拄着竹杖,缓缓走了过来。

    吴捕头开门见山地说道:“沈先生,周大人命我查封菜市口的酒棚,您看……”

    沈瞎子摸着竹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吴捕头,你可知昨夜东厂有人问起‘灰缎披风’四字?”

    吴捕头闻言,顿时脸色大变,额角渗出了冷汗。

    “沈先生,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自己心里清楚。”沈瞎子的声音,变得阴森起来,“你主子,怕是要换人了。”

    吴捕头沉默了。

    他知道,沈瞎子不是在开玩笑。

    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为紫袍老者效力,但如今看来,紫袍老者的处境,似乎已经岌岌可危。

    他犹豫了。是继续效忠紫袍老者,还是另谋出路?

    最终,良知战胜了恐惧。

    “多谢沈先生提醒。”吴捕头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捕头离开破庙,带着手下的捕快,慢悠悠地赶往菜市口。

    一路上,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磨磨蹭蹭,足足延误了半个时辰。

    赶到菜市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仍然聚集在酒棚周围,议论纷纷。

    吴捕头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手下的捕快们,心领神会,只是象征性地驱赶了几下,并没有抓捕任何人。

    当晚,吴捕头差人给陈皓送去半块烧饼——那半块烧饼里,藏着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京中有变,慎动。”

    陈皓接过烧饼,仔细地看了看字条,心中顿时一凛。

    他立刻命小李子潜入京城,联络沈瞎子早年留下的“口书弟子”——一群替大户抄经的穷儒生。

    这些穷儒生,平日里靠抄写经书为生,生活困苦,但却都有一颗正直的心。

    他们以“佛经校勘”为名,将《北岭纪事》伪装成《金刚经注疏》,每日在隆福寺外摆摊义卖。

    隆福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之一,香火鼎盛,人流如织。

    这些穷儒生,在隆福寺外摆摊义卖“经书”,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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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三日,“经卷”流入数十府邸,竟有两位御史私下派人来购全本。

    更有甚者,某贵妾因连饮万记分销毒酒流产,其娘家连夜销毁库存,反向官府举报“奸商害命”。

    与此同时,刘推官自米仓寄来密信(由运粮船夫暗藏于米袋夹层):朝廷已密议重审“北岭案”,因有内侍提及“陆某未死,恐生波澜”。

    更惊人的是,紫袍老者近日闭门谢客,其门生周文远已被召入京问话三次。

    “风暴将至,尔等莫做孤舟。”

    陈皓读毕焚信,转身对赵秀才道:“是时候把‘民声’变成‘朝议’了。”

    当夜,陈皓召集全村妇孺,寒风瑟瑟中,晒谷场上燃起几堆篝火,噼啪作响,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肃穆的气氛,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百家联名誓,开始!”陈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战鼓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杜九娘第一个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早已备好的白布长卷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她眼神坚定,仿佛要用这滴血,燃尽所有的黑暗。

    柱子小心翼翼地背着村里年迈的老汉,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那张象征着民意的长卷,老汉颤巍巍地伸出手,用布满皱纹的手指,也按下了自己的血印。

    “愿为陆公作证,愿为死难者鸣冤!”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誓言,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夜空中回荡。

    火光映照下,陈皓高举着那染满鲜血的白布长卷,脸上带着一丝决绝:“这不是求青天,这是逼青天睁眼!”

    话音未落,远处通往县城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了数点火把,像一条蜿蜒的火龙,正朝着村子的方向快速逼近。

    “来了。”陈皓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挥了挥手,平静地说道:“熄灯,散场。”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迅速而有秩序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陈皓却并没有离开,他独自一人站在村口的石碑旁,手持一盏灯笼,灯光在他坚毅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仿佛一尊雕塑,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火光越来越近,最终,在石碑前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翻身下马,对着陈皓抱拳施礼,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陈掌柜,周大人有请,请您明日进城……单独赴宴。”

    陈皓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陈皓未带护卫,独乘牛车入城。

    车上除一坛密封老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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