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2章 活着
    那辽国将官眉头一皱,向着亲兵使个眼色,两个亲兵下马跑上来,一个去拉徐灏,一个去拉那活着的孩子。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徐灏紧紧把孩子护在怀里,一边挣扎一边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亲兵抽出刀来,倒转刀柄,在他后脑上重重一击,徐灏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夫君....夫君”似乎是沈知意的声音。

    “知意,我好想你”徐灏嘴唇微动。

    忽然画面一转,那个被穿刺在矛尖上的婴儿正向他伸出手来,满眼的求助。

    画面又是小妹妹笑眯眯的跟他说着话:“哥哥,我找到娘亲了”

    “啊”一声大叫,徐灏睁开了眼睛。

    身下软软的,鼻间传来稻草的味道,耳边是车轮行驶时的“吱扭吱扭”的声音,身子微微颠簸着。

    阳光很好,很暖,照在身上却一阵阵发冷。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悲伤就像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徐大官人,您醒了”一个谄媚的声音传来。

    徐灏擦擦眼泪,身边是一个身材矮小,獐头鼠目的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头上扣着一个缺了一根帽翅的破幞头,被冻得缩着脖子,跟着车走。

    “你是谁?”徐灏问。

    “小人孟谷,莫州人氏,给大官人见礼了”那个拱了拱手。

    接着好奇的打量徐灏,看了半天,竖起大拇指:“只看大官人这风仪,谁看见不得叫一声好,不怪萧大人对您另眼相看”

    “萧大人?”徐灏不记得认识什么“萧大人”。

    “自然是大辽南京留守萧大人,徐大官人,大人吩咐,要我好好照顾你嘞”孟谷的声音越发谄媚,点头哈腰。

    徐灏冷哼一声:“大辽?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现代的中华民族,五十六个民族都是一家人,可是眼下,辽兵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种族屠杀,这让本来还对这段历史一知半解的徐灏,对契丹人的为数不多的好感,全部归零,甚至开始厌恶。

    “大官人,小人多嘴说一句,好死不如赖活,您满处打听打听,您这待遇,那是独一份啊”

    他左右看看,放低声音,小声说:“小人劝您一句,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真要惹怒了萧大人,一刀下去......您想想,可就什么都没了”

    徐灏冷冷一笑,低声念叨:“死吗?”

    从车上坐起来,看看官道上一列列被穿成一串,蹒跚而行的百姓,忽然有些庆幸,把沈知意送走了,对了,还有大朗二郎。

    嘴角勾了勾,小声吟道:“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孟谷嘴里念念叨叨,努力把这首诗记在心里,但也暗暗佩服,看看人家随口成诗,比不了啊,比不了。

    “我们走到哪儿了?”

    孟谷踮脚望了望,远远的,一条雪线赫然在目,那是一条大河。

    “是巨马河嘞”

    孟谷放下脚尖,语气难得的悲怆:“大官人回头望望吧,再看看家乡,过了这条河,就进入大辽了,我们......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徐灏回头南望,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孟谷这句话说的没错,怕是回不来了。

    夕阳之下,华北大地上荒草连天接地,再远一点,霸州城在地平线上隐隐可见。

    官道两旁,百姓的尸体就那么放在地上,乌鸦盘旋于空中,“呱呱”大叫。

    百姓们成列成队的走过,哭喊声震天动地。

    徐灏一时间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又一次吟诗:“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这次有点长,孟谷记不住了,在心里拼命默念,半晌才勉强记下,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走了。

    当日晚间,这两首诗就到了“萧大人”案头。

    大辽南京留守萧思温,在灯下读罢掩卷叹息,谓左右道:“为何如此人才,非要生在南边?.......”

    太行山中,有一处万仙山,传说《宝莲灯》中的沉香,就是在此,与二郎真君激斗。

    这山风光旖旎,景色秀丽,若至峰顶可远眺黄河,俯瞰牧野,一览逶迤群山。

    万仙山北麓,就是太行八寨之首,“清风寨”的所在。

    寨主沈怀近日有些担忧,女儿一直没有音信,一个月前,郑大郑二先回来了,说是奉沈知意之命,送一个女子去了大名府,并不知大娘子行止。

    前几日,郑三郑四也回来了,说是女儿带着一个书生走了。

    虽然知道女儿武艺高强,弓马娴熟,江湖经验也有,只要不是有人故意算计,出事的几率不大,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免睡之不着,辗转反侧。

    这天刚刚躺下,有人来报:“大娘子回来了”

    沈怀大喜过望,掀被而起,披头散发,赤着脚奔出房去接女儿。

    “哐当”一声,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影直闯进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沈怀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女儿,钗发横乱,花容失色,满脸惊慌。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沈知意磕了个头,伏地大哭:“求求爹爹,救救我夫君”

    “夫君?”沈怀懵了,女儿什么时候有夫君了,我怎么不知道。

    “囡囡莫慌,起来慢慢说”沈怀拉着女儿站起来,示意丫鬟去倒茶。

    沈知意急得语无伦次,简单把徐灏的事说了,最后道:“求爹爹召集人马,去辽国救救我夫”

    沈怀这一惊非同小可,辽国?

    “你说是你夫君?我怎么不知道?左右一个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囡囡莫急,爹爹给你找个好的”

    沈知意自幼就被骄纵着长大,父亲几乎有求必应,今日居然质疑自己千挑万选,万般喜爱的夫君,不由得怒道:“爹爹既然如此,那我一个人去也罢,大不了我夫妻死在一起,也算一段佳话”

    说完转身便走。

    慌得沈怀一把拉住女儿,急道:“莫走,莫走,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