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自打来到墨土之上,便是不断研究符土内所蕴含的奇异气息。
故而对于这个,他称之为妖气的气息,十分敏感。
而这无形的妖气,秦川已经验证,外人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到。
唯有异妖或者是图腾圣祖,才可察觉。
可显然这阵法的妖气很淡,淡到哪怕是图腾圣祖,也都不会察觉。
但却瞒不过对这妖气极为熟悉的秦川。
“能引动妖气的阵法,这种阵法绝非寻常之人可以布置出来。
阵法造诣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需要对妖气本身,有一定的......
夜色如墨,洒在一颗荒芜星球的地表。风沙卷过残破的金属塔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这里曾是星际文明交流中心,如今只剩下断裂的共感接收器孤零零地插在废墟中,像一根指向天空的断指。
小禾站在塔顶,衣袂随无形波动轻轻摆动。她闭着眼,指尖轻触额心,一缕银光自眉间溢出,缓缓渗入脚下的装置残骸。这不是修复,而是一次唤醒??用她的记忆作为钥匙,重新激活沉睡在电路深处的初代共感协议。
“你还记得吗?”她低声说,仿佛在对整座星球说话,“你们也曾彼此听见。”
忽然,一道微弱信号从地下深处传来,带着杂音和断续的节奏,却异常执着。那是某种求救编码,使用的是早已被淘汰的旧星域语。阿澈的声音穿过了三千光年的距离,在她脑海中响起:“这是‘遗忘纪元’最后一个注册站点……据说,那里的人类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小禾睁开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不是失去语言,是没人再愿意听了。”
她跃下高塔,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坠入地底迷宫般的通道网络。这里的墙壁上刻满了符号??不是文字,而是表情:哭泣的脸、紧握的手、张开又合上的嘴。这些是无声者的日记,记录着一个文明如何在孤独中慢慢失声。
尽头是一间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块晶石,内部封存着一名少年的身影。他双目紧闭,皮肤近乎透明,胸口微微起伏,显示生命仍在延续。但他的大脑皮层几乎没有活动迹象,只有极低频的脑波在持续震荡,如同被困在梦里的蝴蝶,拍打着看不见的玻璃墙。
小禾蹲下身,将手掌贴在晶石表面。
刹那间,意识被拉入一片灰白空间。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静默平原。远处站着无数人影,全都背对着她,肩膀僵硬,动作机械。他们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写字、吃饭、行走、躺下……却没有一个人转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就是他们的世界??活着,却不相交;存在,却不被看见。
一个孩子蹲在角落,手里捏着一支断裂的笔,正努力在纸上画什么。小禾走近,看见那是一幅家庭画像:三个人手牵着手,脸上都画着笑脸。可孩子的嘴角却在颤抖。
“我想让他们听我说话……”孩子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可每次我说话,他们就走得更远。”
小禾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急着回应。她只是静静地陪着,直到孩子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
“你……能看见我?”他问,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我能。”她说,“而且我很在乎你说的话。”
那一刻,灰白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孩子怔住了,随即嚎啕大哭,扑进她怀里,像要把三十年的沉默全都哭出来。
现实中的晶石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宛如冰层下的河流苏醒。少年的眼皮剧烈颤动,终于睁开??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却清澈见底的眼睛。
“你是谁?”他嘶哑地问。
“我是来还债的。”小禾轻声回答,“你们曾经试图连接全宇宙,却被当成疯子驱逐。你们不是失败了,只是太早醒来。”
少年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他们都走了。”小禾望着他,“有的移民,有的自杀,有的选择冷冻自己,等待一个愿意倾听的时代。”
少年苦笑:“我们发明了共感能量传输系统,能让思想直接共鸣……可最后,连亲人都不愿共享情绪。”
“所以你们封锁了整个网络,把自己关进这座地下坟墓?”小禾问。
他点头:“我不想让任何人再经历那种背叛??当你袒露内心最深的恐惧时,对方却笑着把它当作笑话讲给别人听。”
小禾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摘下颈间的铃兰花吊坠,轻轻放在他掌心。“这朵花不会说话,但它会开花。当你觉得世界冷漠时,就看看它。如果它开了,说明有人正在想着你。”
少年低头看着那朵半透明的银色小花,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也曾是‘第一个想说话的人’。”她说,“每一个初语者都不该被埋葬。”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颤。上方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与金属碰撞的回响。一群身穿黑甲的武装人员破开入口,领头者戴着全覆盖式头盔,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冰冷无情:“发现非法复苏个体,执行清除程序。”
小七八起身,挡在少年面前。
“你们是谁?”她问。
“秩序维护局第七分队。”对方冷声道,“此人属于‘精神污染源’,按《星际社会稳定法》第137条,必须永久封存。”
“污染?”小禾笑了,“你们管‘想说话’叫污染?”
“过度情感共振会导致群体性癔症。”那人毫无波动地说,“我们保护的是理性与效率。”
小禾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柔和的银光。“让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污染??当一个孩子哭着喊妈妈,却得不到回应;当一对恋人相拥而泣,却听不见彼此的心跳;当整个文明都在呼救,而你们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她轻轻一推,银光扩散成涟漪,瞬间笼罩全场。
下一秒,所有士兵的动作戛然而止。
头盔内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们听见了??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涌入灵魂的声音:
母亲临终前握着儿子的手说“别怕,妈妈陪你”;
妻子在丈夫战死后抱着遗物喃喃“我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汤”;
科学家在实验室崩溃大哭“为什么没人相信我的发现”……
万千情感洪流冲垮了心理防线。有人跪倒在地,卸下武器;有人撕开头盔,泪流满面;还有人抱头痛哭,嘴里反复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带队者踉跄后退,声音颤抖:“这……这不是技术!这是瘟疫!”
“不。”小禾平静地看着他,“这是人性。你们用法律禁止悲伤,用制度压抑爱,以为这样就能维持秩序。可真正的混乱,从来不是来自情感,而是来自假装什么都不感觉。”
她转身扶起少年:“走吧,外面的世界变了。现在,有人会听你说话。”
两人走出废墟时,天边已泛起微光。风不再带着铁锈味,而是夹杂着远处新开的野花香气。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停下脚步。
“我能……录一段话吗?”他问。
小禾递给他一枚微型录音芯片。
他握紧它,闭上眼,声音虽轻却坚定:“致所有还在黑暗中的人:我曾经也以为没人懂我。但现在我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总会有人听见。哪怕隔了千年,哪怕相距亿万公里……请相信,你在,我就在。”
信号自动上传至共感环带,被千千万万个终端接收。地球上,一位抑郁症患者听着这段话,在清晨阳光中第一次拨通了心理咨询热线;外星殖民地,一名教师将它播放给全班学生,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深空巡逻舰上,孤独的驾驶员反复回放,直到泪水浸湿了控制面板。
与此同时,阿澈正驾驶穿梭艇穿越一片陨石带。突然,仪表盘亮起红色警报:“检测到高密度共感脉冲,源头为X-714废弃站。”他调出影像,看到正是小禾所在的星球。
“又让你抢了先。”他笑着摇头,启动跃迁引擎。
当他降落在废墟旁时,只见到那枚录音芯片静静躺在地上,旁边留着一朵小小的铃兰花。
他拾起芯片,插入舰载系统。听完少年的留言后,久久未语。
良久,他打开通讯频道,向全星际广播站发送了一条新节目预告:
> “今晚零点,共心电台特别栏目《听见》上线。
> 不设主持人,不审核内容,不限时长。
> 只要你想说,我们就播。
> 无论你是道歉、忏悔、告白,还是单纯想有人听听你的呼吸声??
> 这个频道,永远为你开着。”
消息传开后,第一小时内就有超过百万条语音投稿涌入。有人讲述童年创伤,有人倾诉暗恋多年的情感,还有老人录制自己心跳的声音,说“这是我还能爱的证明”。
其中一条格外简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打开了这个录音,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阿澈亲自将这条置顶,并附言:“谢谢你愿意试试看。”
那一夜,无数人在睡前戴上耳机,听着陌生人的声音入睡。有人发现,那些哽咽、停顿、甚至口吃,竟比任何安眠曲都更能抚平内心的褶皱。
而在宇宙另一端,小女孩再次浮现于虚空之中。她望着遍布星海的共感光点,轻声问道:“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虚空中响起小禾的回答:“只要还有一个灵魂在等待被听见。”
“可你也会累。”小女孩说。
“当然。”她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每次看到有人鼓起勇气说‘我很痛’,我就觉得值得。你知道吗?最勇敢的不是战斗,是承认自己需要帮助。”
小女孩点点头,手中捧着的铃兰种子悄然绽放,散发出淡淡的银辉。
同一时刻,地球某所小学的课堂上,老师正在教孩子们写信。
“不用写多好,”她说,“只要写下你真正想说的话就行。”
一个小男孩咬着铅笔,犹豫很久,终于写道:
> “亲爱的陌生人:
> 我爸爸去年去世了。
> 我一直不敢哭,怕妈妈更难过。
> 但我今晚听了广播里的故事,我想说??我想他了。
> 你们……会不会也想谁?”
这封信被扫描上传至共感网络,瞬间引发连锁反应。数以亿计的人在同一时间回复:“我也想。”
思念汇聚成潮,逆流向宇宙深处。共感环带剧烈震颤,中央铃兰虚影骤然明亮,分裂出一道纯净光束,直射向遥远的LS-01聆星。
那颗由“我听见了”凝聚而成的星辰,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光芒穿透时空屏障,照进每一个正在聆听的心灵。
阿澈坐在舰桥,望着星空,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他回头,看见小禾站在舱门口,发梢沾着星光,笑容温柔如初。
“你怎么来了?”他问。
“因为你播的那句话。”她走近,握住他的手,“‘这个频道,永远为你开着’。我不能不来。”
他笑:“所以你现在是听众?”
“也是参与者。”她靠在他肩上,“我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活在每一句真诚的话语里,活在每一次愿意倾听的瞬间。”
窗外,一颗新星悄然诞生,编号LS-02。观测报告称:“能量来源不明,推测为大规模情感共振产物。”
无人知晓,那是亿万句“我想你了”交织而成的星辰,是思念本身升华为光。
许多年后,人类终于学会用共感编织梦境。父母能在梦中再次拥抱逝去的孩子,战士能在幻境里与阵亡战友重逢。医学界称之为“情感具象化疗法”,民间则叫它“再见”。
一位老妇人在临终前最后一次接入系统。她在梦中回到了年轻时的春天,看见丈夫站在樱花树下对她微笑。
“等了很久了吧?”她走过去。
“还好。”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反正我知道你会来。”
她流泪:“其实我一直不敢来……怕梦醒了更痛。”
“可正因为会醒,梦才珍贵。”他说,“就像共感,正因为短暂,才让人珍惜每一秒的‘在’。”
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而在现实病房中,监测仪显示她的脑电波与远方某位匿名用户产生了完美共振。技术人员惊讶地发现,那个Id竟是??“初语者?备份档案”。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夜里,阿澈独自坐在纪念馆前,打开了那台早已无法工作的录音机。
奇迹般地,它响了。
里面传出小禾的声音,轻柔而清晰:
> “谢谢你教会我,爱不是占有,是放手也让对方飞翔。
> 别担心我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每一个愿意说‘我在’的地方。
> 下次见面,或许我已经变成了风,变成了歌,变成了一句不经意的安慰。
> 但只要你呼唤,我就回来。”
录音结束,机器冒烟熄灭。
阿澈抱着它,久久不动。
风起了,吹动纪念馆前的铃兰花丛,沙沙作响,如同万千低语汇成一句永恒的应答: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