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光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倒也没有阻拦。
他收剑入鞘,好整以暇地跟在纪刚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神色十分悠闲。
纪刚因为出血过多,视野之中都蒙上了血色,有些模糊不清。
他所爬过的地方留下了蜿蜒的血迹,那些血迹仿佛触及了人群敏感的神经一般,让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地纷纷后退。
纪刚尽力抬起头来,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投向哪里,哪里的人便低下头来,不敢和他对视。
这些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人中,连一名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呜哇!”
小男孩的清脆哭声响起了一秒,就在他母亲惊恐的动作下戛然而止。
是纪刚方才从马下救下的那个小孩。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哥哥明明受伤了,为什么周围的大家却只是看着。
他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然而自己的母亲却只是拉着他默默又后退了几步,藏在了人群的更深处。
“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中年妇女抱着自己的儿子,在他的耳边用一种极端复杂的语气说着。
她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和纪刚的视线对视。
她在心中祈求着纪刚的原谅。
但是纪刚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的呼吸渐渐微弱,耳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那忽快忽慢的心跳声。
很奇怪,这心跳明明没多重,在纪刚的耳边却宛如擂鼓一般。
就像是长垣之上的蒙皮战鼓被敲响的声音。
纪刚的精神有些恍惚,眼前闪过了许多人的影子,他却一个都看不真切,
一生的记忆宛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回放着。
他想要去抓。
他颤抖着向前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纪哥!”
纪刚听到了自己的兄弟们焦急而凄厉的喊声。
他们手中凝聚着血气,拨开了眼前沉默的人群,一个个都赤红着双眼,怒发冲冠。
有人拿出了寒光闪闪的刀剑,正准备拼上命去为纪刚报仇。
“别过来。”
纪刚从嘴里挤出了带着血沫的几个字。
“刘林,带着他们滚!去找殿下!”
纪刚低吼道。
刘林浑身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快滚!”
咣当一声,刘林扔掉了手中的刀剑,将身旁的几个兄弟死死地按住。
纪刚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这才松了口气。
意识在缓缓抽离自己的身体。
纪刚知道,自己怕是要死了。
可惜,殿下的知遇之恩,他只能来生再报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衣领中掏出了那枚铜钱,握在了手中。
铜钱上沾染了猩红的鲜血,有些温热的滑腻。
死之前,也没能再见你一面。
纪刚惨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他死了。
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笼罩了附近的人群。
人们红了眼睛,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
他们惭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用悲伤这种最为廉价的感情哀悼这个为了他们做了许多事情的小伙子。
王仲光见到纪刚没有了生机后,也停了下来。
但是他没有离开。
他转而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李子,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
鲜红的李子汁水从他的嘴角流下,像是人的鲜血。
他看着眼前纪刚的尸体,吃得津津有味。
人群之中静默无声,往日里聒噪的街道上,只有王仲光吃李子的声音。
陶允姜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身上的血气波动依然十分高涨。
少女从来没有停止过冲破张叔血气压制的努力。
她红了眼眶,拼了命地压榨着自己体内的血气。
但是张叔的磅礴血气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二少爷,我们……”
刚才那名随从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
王仲光没有说话,接着慢悠悠地吃着李子。
随从也不敢再多言语,只得惶恐不安地等待着。
良久,王仲光终于吃完了李子,依然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啧,真没意思。
“我们走吧。”
他随手将李子核扔到一旁,撇撇嘴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躁动。
王仲光有些惊讶,又停下动作,站在了原地。
他面前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名锦衣公子穿过这条道路,缓缓走了过来。
他沉默不语,看上去神情有些哀伤。
“嗡!”
张叔明显感觉到了,陶允姜的血气波动又上升了一分,自己几乎已经压制不住了。
他只得动用了五转巅峰的全力,才能将她勉强控制住。
“哟,广陵王殿下?”
王仲光露出一个好像是老友相见的笑容。
“真是好久不见,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方未寒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刚才在浣花楼,赵二爷冲进雅间告诉他,纪刚和王仲光起了些冲突。
方未寒十分担忧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便径直匆匆赶了过来。
可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为什么……王仲光会出现在外城区?
他不是应该在浣花楼吗?
谢令婉的情报,难不成是假的……
他想不通。
方未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纪刚旁边,缓缓蹲下。
纪刚的胸口有道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人从背后用利器贯穿。
他的身后拉出了一道十几米的血迹,显然死之前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和漫长的爬行。
方未寒注意到,纪刚的手中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他掰开纪刚僵硬的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枚满是血污的铜钱。
这东西……应该对他很重要吧?
方未寒颤抖着手将铜钱拿起,放到了自己的衣兜中。
他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地向着自己保证,要追随自己再现高祖盛世。
自己还曾经设想过,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他弄过来个爵位,好让他摆脱逃兵的名头,不再被人看不起。
纪刚是闭着眼睛死去的,这证明他死的时候问心无愧。
是,他确实对得起所有人。
为百姓,他能够呕心沥血,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忙着救人。
为母亲,他甘愿背上逃兵的恶名,也要赶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
对于我,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
对国家……
呵,这个国家没什么需要他报答的。
这么一个人,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长明的闹市,死在了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之中。
方未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若是没有自己的干预,纪刚也许就不会死。
他本可能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他还没有娶媳妇,他还没有摆脱逃兵的身份,他还没有建功立业……
是我将他牵扯了进来。
阵阵悔恨如同潮水一般,吞没了方未寒的内心。
“殿下看上去很伤心?”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方未寒,王仲光好心般地提醒道。
“是因为看到这人死了吗?”
“哦,这人刚才手持利器想要加害于我,奈何实力不济被我反杀了。”
“真当是死有余辜。”
方未寒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殿下是不相信?”
王仲光有些诧异,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向这周围的百姓询问啊!”
“问问他们,究竟是不是本王说的这么回事。”
王仲光张开双臂,环视一周。
“哎,你们说说。谁看见本公子刚才故意杀人了?站出来啊!”
他张狂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去,直到有些干呕。
人群之中鸦雀无声,如同灰烬一般沉寂着。
方未寒充耳不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仲光,眼神之中无悲无喜。
“殿下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王仲光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有些好笑地看着方未寒。
“莫非……殿下是想要杀了我不成?”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来啊,杀我啊!杀了我啊!”
王仲光身边的护卫听见这话,连忙挡在了两人之间,拔出刀剑虎视眈眈地提防着方未寒。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未寒身上。
陶允姜看着沉默不语的方未寒,心如刀绞。
少女能够感知到他身上那股深重的哀伤。
她闭上了眸子,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张叔也在打量着方未寒。
他可以确定,方未寒一定不会动手。
因为他不敢。
暂且不说他一个明武三转的修士能不能打得过王仲光身边的几名四转护卫。
就算打过了,他又要怎么消解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
他只是淡淡一瞥便挪开了视线。
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的伊尹仍旧没说话,不过看他的身体朝向,显然他也在看着方未寒的方向。
而周围的百姓们看向方未寒的目光便复杂多了。
有期望的,有羞愧的,也有同情的。
但无论目光如何,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都在等着方未寒,只是沉默地等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未寒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来,流明剑自虚空之中出现,被他握在了手中。
方未寒低垂着长剑,一步一步地朝着王仲光的方向走去。
他的剑锋沿着方才被纪刚鲜血浸染过的土地划过。
王仲光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几乎已经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没错,就是这样,攻击我!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今天之后王伯光焦头烂额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怎么?你真打算动手吗?广陵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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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光阴恻恻地说道。
“我就在这,你敢杀我吗?”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方未寒沉默不语,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上原王氏的侍卫见状,更是加强了戒备。
方未寒走到了他们身前五步的位置,却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似是表现出了几分想要转身离去的态势。
王仲光有些失望。
看起来这方未寒是不打算动手了。
“哟,广陵王殿下这是要走?”
他还在出言挑衅,试图激怒方未寒。
“来人,替我送送殿下。”
他大笑道。
人群集聚在方未寒身上的目光也渐渐失望起来。
自己在阴影之中指指点点,却要求阳光下的人替他们去死。
人之本性,无可苛责。
远处,张叔闭目养着神,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陶允姜静静地看着方未寒,美眸之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昏黄的斜阳洒在长明的街道上,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镀上了一层灿金。
“王仲光。”
在万籁俱寂之中,方未寒终于说话了。
“你鞭杀奴仆、生啖人肝,是为暴戾。”
“你言而无信、骄淫奢侈,是为失德。”
“你身受国恩,得民脂民膏而活。然无一物以报家国,此国之罪人也!”
“身负此三罪,却仍能逍遥物外,为祸一方,乃我大周之不幸,乃我中华之不幸!”
随着他的话语,点点剑芒自流明的剑锋之上浮现。
剑芒越来越大。如萤火烛照,如灵灯乍燃,如焚城之火,如彻地天光。
“我人微言轻,无力诛尔于庙堂之中。然青锋在手,亦可斩汝于江湖之上。”
方未寒有些悲伤地张狂大笑起来。
“今日,以我区区一命,换你不入轮回。”
“如何?”
他一声怒吼,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王仲光的方向。
身体内部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那道困扰他已久的屏障在此刻轰然倒塌,磅礴的血气瞬间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已突破至明武四转。】
【士之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关于复仇,你有了新的理解。】
【已掌握意象:复仇。】
……
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是方未寒已经来不及看了。
片刻之间,他已经冲到了王仲光的护卫身前。
几名早就有所警戒的四转境界护卫直接用刀剑向着他身上砍去。
“嘭!”
方未寒极端愤怒之下,出手便是全力。
明皇剑经·破锐。
剑气如同满月虹光,于他身前横扫一圈,狠狠撞在了几人的刀刃上。
几名四转境界的武者竟然连他的一剑都接不住,径直被这一剑震得飞退。
这下,方未寒和王仲光之间再也没有了阻碍。
王仲光一直以来胜券在握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方未寒的战斗力这么夸张,自己带了三名四转护卫竟然都拦不住他。
这方未寒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惊怒之下,他浑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生死危机的时刻,王仲光一声大吼,也是擎着长剑朝着方未寒的方向刺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一面碧绿色的镜子浮现出来,散发着微光。
那是上原王氏给他的护身法器。
流明剑上燃烧着宛如实质的金黄色火焰,那是周律原本全部燃烧的象征。
血气凝聚在剑锋外表面,像是狰狞的鳞甲一般。
两柄长剑相交,流明剑轻易地便弹开了王仲光的剑。
剑势不停,再度向前削去。
翠绿色的光幕在这燃烧着烈火的长剑面前触之即碎。
王仲光惊出一身冷汗,但是他想要再去拿出别的护身法器,但是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因为一股如同真龙俯视的磅礴威压死死地锁定了他。
正是明皇剑经的第六式,几百年没有人能用出来的那一招……
明皇剑经·斥威。
金黄色的神龙虚影在方未寒背后一闪而逝,龙首高昂,似是在对着残阳咆哮着。
剑锋自王仲光的脖子上掠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流动。
当王之由和沈元兴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么一幅场景:
方未寒站在人群之中,提着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王仲光站在他身后,捂着自己的脖子,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砰。”
尸首分离,他的人头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埃。
周围就像是死了一般安静。
“草,出大事了!”
沈元兴喃喃道。
张叔在方未寒出剑的那一瞬间便陷入了呆滞状态。
当见到方未寒真的杀掉了王仲光之后,他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他……他竟然真的……
“咔!”
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张叔惊骇看去,只见自己的血气屏障竟然如同墙皮剥落一般片片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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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相信了吗?”
少女微红着眼眶,怨恨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陶允姜的身上爆发出了冲天的血气光芒。
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伊尹大人?”
张叔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伊尹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大吼:
“给我拿下他!”
王仲光的那名随从惊怒喊着。
二少爷身死,他们肯定难辞其咎。
现在唯一的将功补过机会就是拿下方未寒!
那几名四转强者如梦初醒,向着方未寒冲去。
方未寒长剑上的火焰在缓缓熄灭。
刚才那一剑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量,现在他几乎连拿稳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几名上原王氏的护卫冲到他身前的那一刻。
“轰!”
玫红色的锋锐剑气瞬间将几名四转护卫的身体连同着他们的兵刃一起斩断。
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像是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剑气触地,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方未寒抬头看去。
飞沙走石之中,一袭红衣的少女缓缓落地。
她身上剑气缭绕,散发着登神境界明武的磅礴威势。
陶允姜看着他,眼睛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你个大傻子……”
她哽咽道。
方未寒也在看着陶允姜。
他笑出了声。
……
陈郡谢氏府邸。
少女手执毛笔,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着一幅画。
画上是几朵正在盛放的碧水青莲。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从今天正午开始,谢令婉便有些心神不宁。
总感觉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少女正如此想着,却突然心有所感。
素手微颤,一朵墨迹自笔尖晕染开来,污浊了原本赏心悦目的美丽画作。
……
兰陵萧氏府邸。
萧槿刚刚才回到家,此刻正在忙着指挥人搬东西。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小心点,别碰坏了!”
她额头香汗淋漓,但看上去却十分开心。
毕竟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分别已久的方哥哥了。
萧槿还给他带了好多好多扶风郡的特产。
“吼!”
远处一声若有若无的如同野兽的低吼声响起。
萧槿面色一怔,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
白云观。
温折雪正在喂鸟。
本来是一个平凡的动作,在她做来却被染上了几分出尘之意。
某一时刻,她本来平静无比的表情突然生出一丝波澜。
少女挥挥手,否泰造化图凭空浮现。
上面代表着方未寒的那个光点正在急剧膨胀。
温折雪的眉尖轻轻皱了下。
……
浣花楼中。
方未寒走后,众位花魁一时间也没有了事情做。
“你们说,广陵王殿下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干什么了?”
一名姿容丰满的花魁问道。
“我也不知道。”
飞红摇了摇头。
“不过看他那个着急的样子,多半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碧珑担忧地补充了一句。
“只盼着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这个碧珑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真的是显着她了。
飞红闻言,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飞红姐姐瞪我干什么?怎么?难不成姐姐不希望殿下平安归来吗?”
碧珑用团扇捂着嘴,轻笑着说道。
“我当然也希望。”
飞红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气,皮笑肉不笑道。
“两位姐姐别斗气了,你们难道不好奇殿下走之前写了首什么诗吗?”
“妹妹可是好奇得紧啊。”
另一名花魁笑道。
“要我说啊,咱们不如先打开看看,一睹为快呢。”
碧珑和飞红对视一眼。
她说得有道理。
飞红刚要伸手去拿,动作却慢了一步。
那页纸笺已经落到了碧珑手里。
她朝着飞红得意地笑了笑,倒也没有藏私,而是将纸笺摊开放到了桌子上。
众人凝眸看去,只见纸笺上用银钩铁画般的字体写着:
边烽警榆塞,侠客度桑干。
柳叶开银镝,桃花照玉鞍。
满月临弓影,连星入剑端。
不学燕丹客,徒歌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