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战线

    突然！

    一道粗壮的绳索，如同黑色的巨蟒，从崖顶猛地垂落下来！

    绳索的末端，在离地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因为惯性还在剧烈地摇摆、晃动！

    “绳子！放下来了！”

    眼尖的赵二虎第一个吼出来！

    人群瞬间再次沸腾！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雨林的穹顶！

    “快！大虎！二虎！

    带人上！

    把绳子固定好！”

    古之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立刻下令。

    古之月第一个抓过绳子，苏北话下令：

    "郑三炮带重装备先上，徐天亮断后，注意脚下，别踩空！"

    他手脚并用往上爬，绳子勒得手心生疼，岩壁的碎石不断往下掉，砸在后面人的钢盔上 "叮当" 响。

    爬到一半时，古之月抬头看见李石头趴在崖顶边缘，正用力拽着绳子。

    那新兵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古之月的钢盔上。

    "歇会儿不？"

    古之月喊。李石头摇摇头，云南话喘着气：

    "没事...... 俺有力气......"

    等最后一个人爬上来，李石头的胳膊已经抖得抬不起来。

    徐天亮递给他水壶，金陵话难得正经：

    "娃子好样的！以前是哥小看你了，晚上给你加个牛肉罐头。"

    李石头捧着水壶猛灌，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咧着嘴笑：

    "俺就说俺能行......"

    此刻，赵大虎、赵二虎兄弟俩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那根救命的绳索。

    他们抓住绳子，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后，立刻像敏捷的猿猴，开始向上攀爬！

    紧接着，一排、二排身手最敏捷的士兵也抓住绳索，开始接力攀登。

    他们要上去，接替力竭的李石头，将更多的绳索固定下来！

    很快，第二根、第三根绳索也陆续从崖顶垂落。

    侦察连的士兵们，如同攀援的蚁群，开始沿着这十几根绳索，艰难而有序地向上攀爬。

    沉重的装备被拆解开来，用绳子吊上去。

    整个悬崖下方，变成了一片紧张而有序的攀爬场。

    粗重的喘息、绳索摩擦岩石的“沙沙”声、相互提醒的呼喊，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当古之月看见最后一个一个士兵抓住绳索，手脚并用地翻上崖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但浓雾更加厚重，湿冷得刺骨。

    崖顶上是一小片相对平缓的林地，侦察连的士兵们正抓紧时间休整、整理装备。

    李石头裹着一条不知谁递过来的毯子，蜷缩在一棵大树下，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正小口喝着老周递过来的热水。

    看到古之月上来，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坐着！”

    古之月走过去，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苏北口音带着少有的温度，

    “好样的！石头！

    你给全连，给113团，开了生路！”

    李石头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只能用力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光。

    古之月不再多说，立刻下令：

    “小吴！通知刘团长！

    悬崖通道已开！

    绳索已备好！

    113团，立刻跟进！”

    他望向身后，浓雾弥漫的悬崖下方，隐隐传来了大队人马行进时特有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嘈杂声——

    113团主力，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终于抵达了悬崖脚下！

    侦察连没有停留太久。

    当113团先头部队的士兵抓着绳索，带着一身泥泞和疲惫爬上崖顶时，古之月已经带着他的连队，再次没入了库芒山脊线后更加浓重、更加未知的雨林迷雾之中。

    他们的任务，依旧是尖刀，是眼睛，要为大部队扫清最后通往布杰班山的障碍。

    翻过库芒山脊线，地势并未变得平缓，反而更加崎岖破碎。

    深谷、断崖、湍急冰冷的溪流，依旧是横亘在前的拦路虎。

    但侦察连的士气，却因李石头创造的奇迹和113团的成功跟进，而被点燃了。

    疲惫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股狠劲儿，一股憋着要跟小鬼子算总账的狠劲儿！

    行军变得更加艰难。

    雨林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往往是侦察连用砍刀和血肉之躯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植被中劈砍、钻爬出来的。

    陡峭湿滑的山坡，每一步都伴随着滑倒的危险；

    横亘的腐烂巨木，需要像翻越城墙一样攀爬；

    冰冷的溪流，需要涉水而过，刺骨的寒意能瞬间带走腿脚的所有知觉。

    饥饿、寒冷、疲惫、被蚂蝗水蛭叮咬的痛痒、被不知名毒虫蜇伤的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每一个人。

    “格老子的…这鬼地方…阎王爷都嫌路孬…”

    徐天亮一边挥刀砍着挡路的藤蔓，一边喘着粗气抱怨，金陵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他背上那把心爱的汤姆逊，此刻也成了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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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叨叨两句，省点力气爬坡！”

    旁边的孙二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东北腔带着浓重的喘息，

    “翻过这道梁，估摸着就快了！”

    “石头！还行不行？”

    刘拐子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脚步明显有些虚浮的李石头。

    山东汉子话不多，但眼神里有关切。

    “要得…拐子哥…”

    李石头咬着牙，脸上毫无血色，但眼神依旧倔强。

    攀爬悬崖耗尽了他的体力，后续的行军对他而言更是巨大的考验。

    古之月走在队伍中间，脸色冷峻。他时不时停下，掏出指北针和那张更加破烂的地图对照，眉头紧锁。

    时间！时间在密林中无情地流逝。

    他能感觉到，目标已经很近了，但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终于，在又一个令人精疲力竭的陡坡尽头，前方开路的赵大虎猛地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那里。

    随即，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伏低了身体，对着后面拼命打着手势——噤声！

    隐蔽！

    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传遍整个队伍！

    所有人如同条件反射般，瞬间扑倒在湿漉漉的腐叶层里、树根后、岩石旁！

    沉重的喘息被死死压抑下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

    古之月像一道无声的闪电，迅速匍匐到赵大虎身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木缝隙，向下望去——

    视线豁然开朗！

    库芒山那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墨绿色雨林，在脚下如同退潮般向远方延伸、沉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低缓、但依旧起伏连绵的山地。

    而就在这片山地的中央，一座突兀隆起的、形似巨大马鞍的山峰，

    如同一块巨大的、阴沉的墨绿色磐石，牢牢地扼守在前方！

    那就是布杰班山！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