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疯狂

    终于，在付出不小的代价后，新38师各部如同收紧的巨网，将最后一股负隅顽抗的鬼子主力，压缩包围在城中心一片相对完整、由几座坚固的混凝土建筑和复杂的地下掩体组成的核心工事区。

    这里显然是指挥中枢所在。

    枪炮声暂时稀疏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血腥和尸体烧焦的恶臭。

    压抑的喘息声、伤员的呻吟声、军官急促的命令声交织在一起。

    新38师的士兵们依托着断墙残壁，将这片最后的堡垒围得水泄不通。

    黑洞洞的枪口、迫击炮口、坦克炮塔，全都死死对准了那片死寂中透着绝望的区域。

    鬼子被压缩在城中的一片建筑群里，成了瓮中之鳖。

    古之月举着望远镜观察，镜里的鬼子军官正举着指挥刀嘶吼，逼着士兵往身上绑炸药。

    “里面的鬼子听着！

    你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新38师优待俘虏！”

    扩音器里传来带着合肥口音的劝降声，是师部派来的日语翻译在喊话。

    回答劝降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

    那死寂中，仿佛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突然！

    “砰！”

    “砰！”

    “砰！”

    几声零星的、沉闷的枪声，猛地从那片死寂的核心工事里传了出来！

    不是向外射击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内部发出的！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枪声变得密集起来！

    伴随着的，还有短促而绝望的日语叫喊、呵斥，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刺入肉体的“噗嗤”声！

    “他们在干什么？！”

    徐天亮趴在古之月旁边的瓦砾堆后，金陵腔调带着惊疑。

    “自杀……”

    古之月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北话冰冷，

    “鬼子在逼自己人自杀！”

    仿佛印证他的话，工事深处，一个沙哑、疯狂、带着哭腔的日语咆哮声陡然拔高，像是在声嘶力竭地命令着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片更加密集、更加混乱的枪声和惨叫声！

    “八嘎！懦夫！

    不许投降！

    为天皇尽忠！

    玉碎！玉碎！”

    “砰！

    噗嗤！

    啊——！”

    “上头命令！”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到古之月附近的前沿指挥位置，嘶声传达，

    “立刻开枪！

    打死那些逼迫士兵自杀的军官！

    要活的！要俘虏！

    需要最新的鬼子布防情报！

    快！”

    命令如同闪电般传遍包围圈！

    “开火！”

    古之月没有丝毫犹豫，厉声下令！

    他自己也猛地抬起春田步枪，冰冷的枪托抵紧肩窝，锐利的目光穿透烟雾和障碍物的缝隙，死死锁定了工事深处一个挥舞着军刀、正对着几个蜷缩在地上的士兵疯狂咆哮、作势欲劈的鬼子中尉！

    “砰！”

    古之月的手指稳稳扣下扳机！枪身微微一震！

    远处那个挥舞军刀的身影猛地一个趔趄，后脑勺爆开一团血雾，军刀脱手飞出，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几乎在同时！

    “哒哒哒哒——！”

    “砰！砰！砰！”

    “轰！”

    包围圈上，所有新38师的士兵都接到了命令！

    轻重机枪、步枪、甚至迫击炮，朝着工事内那些明显在挥舞武器、逼迫同袍自杀的军官身影猛烈开火！

    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过去！

    炮弹在建筑内部炸开！

    压制性的火力瞬间覆盖！

    混乱达到了顶点！

    军官的咆哮声、士兵的哭喊声、子弹的尖啸声、爆炸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终章！

    “打得好！”

    李石头趴在郑三炮旁边，看着工事里在弹雨中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的鬼子军官，又看看那些蜷缩着、抱着头、甚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鬼子兵，不由得喃喃道，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鄙夷和一丝不忍的表情，

    “俺的娘唉……这些鬼子兵也是些怂包软蛋！

    打不过就知道自杀，被逼着抹脖子、捅肚子……真他娘的一点种都没有！

    窝囊废！”

    “闭嘴！石头！”

    徐天亮立刻低声呵斥打断了他，金陵话又快又急，

    “你懂个屁！

    你以为这还是当年在卢沟桥、在上海跟咱们玩命的那帮鬼子兵？

    18师团早就被咱们从新平洋、于邦、瓦鲁班、加迈，一路撵兔子似的撵到孟拱！

    骨头渣子都打没了多少茬！

    现在这些，都是些啥玩意儿？

    新兵蛋子！娃娃兵！

    抓来的壮丁！

    早就被咱们杀怕了，胆都吓破了！

    哪还有当年那些老鬼子的疯劲？

    你看他们那熊样！”

    “天亮说得对！”

    孙二狗在一旁接口，东北腔带着一种解气的嘲讽，他指了指工事里那些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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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在国内，想抓个活的鬼子俘虏多难？

    这帮畜生宁肯拉手榴弹跟咱一块儿死！

    你再看看现在！

    一仗下来，能抓他妈的好几百号！

    为啥？鬼子也快拉不出硬屎了！

    没兵了！

    只能把这些歪瓜裂枣、吓破了胆的‘劣质品’送上来当炮灰！

    送死！”

    郑三炮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拉动了一下枪栓，发出“咔嗒”一声冰冷的脆响，那张憨厚的河南脸上，只有对敌人彻底崩溃的漠然和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

    小周和老周则忙着给旁边一个被流弹擦伤的114团士兵包扎，看着工事里那些崩溃的鬼子兵，眼神复杂。

    在凶猛而精准的压制射击下，工事内逼迫自杀的军官很快被清除殆尽。

    失去了军官的弹压，残存的鬼子兵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

    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完全停止。

    一面肮脏的白旗，颤颤巍巍地从一处被打塌的窗口伸了出来，无力地摇晃着。

    “停止射击！”

    “命令他们，放下武器！

    高举双手！

    一个一个走出来！”

    新38师的士兵们端着刺刀，警惕地围了上去。

    大批衣衫褴褛、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鬼子俘虏，如同行尸走肉般，高举着双手，步履蹒跚地从废墟和工事里走了出来，在刺刀的押解下，走向城外的临时战俘营。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大局已定！孟拱城，宣告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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