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的消息
"哒哒哒！"
"砰！砰！砰！"
"通通通！"
"轰！"
刹那间，炒豆般的枪声和爆炸声席卷了整个丛林！
一排的汤姆逊和M1卡宾枪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弹像泼水一样射向被这突如其来的狙杀打懵了的鬼子队伍！
左侧，郑三炮的吼声如同炸雷：
"三排！给老子打！"
布伦轻机枪和BAR开始咆哮，子弹从侧翼凶狠地扫入鬼子队伍，顿时放倒了好几个！
"二排！
抄后路！
狠狠打！"
孙二狗的声音也从右侧响起！恩菲尔德步枪精准的点射和冲锋枪的扫射封锁了鬼子可能的退路！
后方，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落下来！
"轰！"
"轰！"
爆炸在鬼子人群中掀起泥土和残肢断臂！
一挺刚刚架起来的鬼子歪把子轻机枪连同它的射手一起被炸上了天！
古之月的春田步枪有节奏地响着。
"砰！"
一个试图去抓掷弹筒的鬼子军曹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砰！"
又一个机枪副射手被打穿了胸膛。
他的狙击精准而致命，有效地压制着鬼子的任何重火力企图。
鬼子的另外两挺轻机枪几乎刚找到位置，射手就会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点名，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连续射击。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侦察连的火力、战术位置和突然性占据了绝对优势。鬼子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
小周红着眼睛，疯狂地拉栓、射击！
他看到一个鬼子伍长，惊慌失措地试图把一面绑在刺刀上的小旗子收起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瞄准，扣动扳机！
"啪勾！"
子弹击中那伍长的胸口，那面小旗子晃了晃，随着主人一起瘫倒在地。
徐天亮端着汤姆逊冲锋枪，几个点射打倒了两个试图依托树木抵抗的鬼子兵，他一眼看到一个军曹模样的老兵正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残兵抵抗。
徐天亮骂了句金陵俚语，一个翻滚避开射来的子弹，抬手就是一个长点射！
汤姆逊的.45口径子弹将那军曹打得浑身乱颤，栽倒在地，成了最后一点有组织的抵抗被彻底粉碎。
剩下的十几个鬼子彻底崩溃了，他们丢掉了武器，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有人用生硬的中文哭喊着：
"投降！我们投降！
不要开枪！"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最后完全停止。
只有硝烟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辛辣刺鼻，弥漫在丛林空气中，久久不散。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的尸体，还有一些伤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
侦察连的士兵们谨慎地从隐蔽处站起，端着枪，慢慢围拢上来。胜利来得太快，甚至有些轻松，这让一些老兵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他们走近那些举手投降的残兵时，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所谓的“鬼子兵”，军装穿在身上大多松松垮垮，许多人脸上还带着稚气，或者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他们惊恐地举着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看起来根本不像凶恶的侵略者，更像是一群被强行塞进军装、推上战场的孩子和老人！
他们的装备也很破旧，有些步枪甚至比那些孩子兵还高。
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伤者的呻吟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小周也愣住了，他看着一个离他最近的“鬼子兵”——那分明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可能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脏兮兮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正用极度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李石头被狙击手打爆脑袋的画面，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撞进小周的脑海。
那喷溅的脑浆和鲜血，那瞬间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睛......再看看眼前这个吓得尿了裤子的孩子兵......一种极端的荒谬和愤怒猛地攫住了他！
"石头哥！！！"
小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他猛地端起步枪，根本不去瞄准，对着那个惊恐万状的孩子兵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子弹正中那孩子兵的胸口，他猛地向后一仰，稚嫩的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小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抽动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小鬼子！我日你先人！！"
小周状若疯虎，嘶吼着拔出刺刀卡上枪口，朝着旁边一个吓得瘫软在地、头发已经花白的老鬼子兵扑了过去！
"噗嗤！"刺刀狠狠地捅进了那老鬼子的腹部！老鬼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徒劳地抓住枪管，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
小周猛地拔出刺刀，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他毫不在意，喘着粗气，眼神混乱而疯狂，抬起滴血的刺刀，又寻找下一个目标！
"小周！你疯啦！"
离他最近的孙二狗终于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汤姆逊冲锋枪的枪身猛地一磕，打掉了小周手里的步枪！
几乎同时，人高马大的赵大虎从后面猛地扑上来，一双粗壮的胳膊死死抱住了小周：
"兄弟！兄弟！
冷静点！冷静点！
不能再杀了！
他们投降了！"
小周拼命挣扎，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嘶声哭喊：
"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给石头哥报仇！
他们杀了石头哥！
他们杀了我们好多人！
凭什么他们投降就不能杀了？！
凭什么？！"
徐天亮脸色铁青，快步上前，抬手"啪"地一声，狠狠扇了小周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极重，小周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的挣扎顿了一下，似乎被打懵了。
徐天亮盯着他，金陵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怒火：
"小赤佬！你昏头了？！
他们放下武器了！是俘虏！
杀了俘虏，我们跟他们还有啥子区别？！
军法不容！你想上军事法庭吗？！"
"军法？俘虏？"
小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流，声音嘶哑破碎，
"他们跟我们讲军法了吗？
石头哥死的时候，谁跟他讲规矩了？
他们跑到我们家里来杀人放火的时候，讲道理了吗？
他们投降了就不能杀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不服！我不服！！"
他的哭喊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委屈，敲打着每一个士兵的心。
很多人低下头，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们何尝不恨？
何尝不想把这些小鬼子碎尸万段？
但......但他们是军人。
就在这时，古之月沉稳冷硬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苏北口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军人，服从命令！"
他端着狙击步枪，走了过来，目光如刀，扫过小周，也扫过所有人：
"李石头，是打鬼子牺牲的！
他是烈士！死得光荣！
我们要替他报仇，但不是杀几个没卵用的俘虏！
我们要去找那些拿着枪的鬼子报仇！
去战场上！去把那些还没放下武器的王八蛋统统干掉！
那才是真正的报仇！"
他走到小周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把眼泪擦掉！
像个军人样子！
李石头不想看到你这个孬种样！
活着，多杀鬼子，才是对兄弟最好的交代！"
古之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小周心头疯狂的火焰，也镇住了其他士兵躁动的情绪。
小周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连长，然后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压抑到了极点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赵大虎慢慢松开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燃烧的焦糊气，还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抑。
视觉所及，是躺倒在地的孩子和老人的尸体，与那些穿着同样军装的、成熟凶悍的鬼子尸体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听觉里，是小周压抑的哭声，伤员偶尔的呻吟，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每个人的心理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这场轻易的胜利，以及胜利后这残酷的一幕，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沉的迷茫和愤怒。
古之月深吸了一口这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腾，厉声下令：
"打扫战场！伤员包扎！
俘虏......集中看管！动作快！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士兵们沉默地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得可怕。
就在这时，前出侦察的徐天亮突然从前面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惊疑和兴奋，压低了声音对古之月说：
"老古！快来看！
前面......好像有我们中国远征军部队留下的记号！"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突然刺破了沉重的阴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了过去。
古之月精神一振，立刻挥手：
"走！看看去！"
部队再次集结，带着复杂的情绪和新的发现，继续向着芒市的方向，小心翼翼却又坚定地前进。
小周走在队伍后面，手里攥着李石头生前用过的水壶，心里默默念叨：
"石头，俺听连长的话，不杀投降的鬼子。
俺会好好活着，找那些还在抵抗的鬼子报仇，俺会替你去上海，替你给俺婶子买花布......"
就在这时，前出侦查的徐天亮突然从前面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金陵话喊得震耳：
"连长！弟兄们！
前面发现队伍了！
看军装，像是远征军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古之月赶紧加快脚步，春田步枪扛在肩上，苏北话激动地说：
"快！去看看！
说不定真是远征军的弟兄！"
士兵们的脚步一下子快了起来，之前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 —— 会师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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