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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曹操徐晃论仁义,曹丕惊恐应北伐
    冰风卷着血腥气漫过城墙,曹操长髯轻飘,眼神微醺。

    俯瞰城下。

    远处的冰障早已被尸体堆成了暗红的尸丘,冻硬的血痂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而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竟无半分怜悯。

    可当他转身,目光扫过城中蜷缩的百姓与商贾时,那冷硬的眼神竟倏然化开。

    他抬手召来麾下,声线掷地有声:“开粮仓,拆衣库!凡留在此地认孤为主者,今日起,管饱穿暖!”

    粮米簌簌落入陶碗,羊皮裹住发抖的身躯。

    曹操的所作所为,让城民眼中的惊惧和疑惑渐渐消去。

    纷纷高呼:“丞相高义!”

    而曹操负手立于城中高台之上,睥睨着这一切。

    他觉得这才是他仁道的体现。

    而不是所谓的“天下苍生”。

    他觉得那个目标太迂腐,太缥缈,太遥不可及。

    他的仁,在于保护他兵,保护他的民,保护他忠实的维护者。

    而不是保护所有的人。

    他的仁,亦在于取舍,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而维护绝大多数追随者的利益。

    而那名冤死的胡将,便是他这条“仁道之路”上不可避免的牺牲品。

    这时,已有人将那胡将头颅呈递上来。

    曹操看着他突兀睁着的双眼,长叹一口气。

    而后上前亲自抚阖那将的双眼,怆然道:“厚葬之……”

    “喏!”

    徐晃见军卒带此头颅离去,亦微微侧头,心有不忍。

    其为徐晃部下,于西陲之地招募,随曹操和徐晃征战一年之久。

    忠勇刚直,向来为徐晃所信任。

    今却因安民心,而冤死于此。

    “丞相,陈将军他……”

    曹操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而后轻轻拍拍他抱拳的双手,轻叹道:“你去送送他吧。”

    徐晃垂首:“喏。”

    一个时辰后,丧仪诸事皆毕。

    所谓厚葬,亦不过较寻常坟茔略深数尺、稍阔几许,配一棺一碑罢了,远非盛殓之礼;

    然较之寻常阵亡士卒草草丛葬,已属殊遇。

    丧仪既毕,徐晃复入曹操帐中。

    “丧仪如何?”

    “已尽能厚之。”

    “胡籍军将有何看法?”

    “多斥其背主,感丞相厚遇。”

    曹操点点头,他猜测的不错。

    胡人本性就是如此,逐利而为,无有定主,慕强轻义,唯势是从。

    若予以微利,彼辈屠戮同族之际,或比外敌攻伐更甚,自不会怜惜本族中人。

    此亦昔年冠军侯能以胡制胡、封狼居胥之故也。

    可胡人不怜惜,徐晃却似有怜惜。

    曹操知徐晃乃磊落之士,遂望向徐晃:“孤知你不忍,孤又何尝忍之,然若非如此,城中或起大乱,死的人会更多……”

    徐晃沉吟良久,叹息抱拳:“末将明白,此中之难。”

    “公明,孤问你一事。”

    “丞相请问。”

    “于你而言,何为仁义?”

    徐晃认真思索片刻,回答道:“末将以为,仁义非空谈。对同袍,危难不避、功不独擅;对百姓,不扰其田、不掠其财,使流离者得归、安居乐业。此等实在护持,便是末将所认仁义。”

    “那你觉得刘玄德此人,可有仁义否?”

    “这……”

    徐晃结舌,他觉得曹操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但他还是很认真给了回答。

    “末将以为,刘备素以仁德称于世,行止亦有仁义之迹,故能收揽民心,为其驱驰,此为其起势之道也。”

    曹操点点头,却又抛出更难一问:

    “那依卿所见,孤之所为,较刘备之仁义如何?”

    “呃……”

    徐晃汗水涔涔而下,斟酌良久,还是给出了一个勉强的答案:

    “刘备之仁在于虚,丞相之仁在于实……”

    曹操呵呵一笑,却摇摇头:“汝心中可是有言,孤屠城数座,杀民无计,何谓仁乎。今又冤杀胡将,以安民心,可谓仁乎?”

    徐晃惶然:“丞相,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亦无妨!”

    曹操很通透的笑了笑:“公明既为孤肝胆之交,直言便可。”

    徐晃抱拳,慨然道:“丞相屠城,震的是负隅顽抗者之心胆,赏的是浴血拼杀的弟兄。何错之有?

    而刘玄德,为了那所谓的‘仁德’的虚名,让跟着他的将士忍饥挨冻,自相啖食,让信赖他的百姓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此非真仁也!”

    曹操看着徐晃,满心都是被理解和认同的释然与欣慰。

    “徐公明,孤之知己也。”

    ……

    另一边,司马懿携粮而归,知郭淮杀胡民之为,亦感心惊。

    然闻其详尽汇报之后,他非但未有片言斥责郭淮之暴行,反而大加褒奖,表为大功。

    因为郭淮坚决的执行了他的军令。

    虽杀民无数,亦未放过一个城中之军。

    这就够了。

    司马懿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冰城,口中喃喃道:“曹公啊曹公,汝纵旷世之杰,今恐必死于我手。”

    ……

    许都,王城。

    马蹄急响,尘土飞扬,南归的斥候手执赤旗信幡,怀揣军情密函匆匆入城。

    城中守卫,见此信幡,无人敢阻拦。

    斥候直入曹丕府邸,带来了南汉的军报。

    曹丕看过军报后身躯骤然一震,面上血色瞬间褪尽,抬起头,满面竟是惶恐之色。

    华歆、彭羕等俱上前相问:“魏王,是何军情?”

    “咕……”

    曹丕未及对答,先咽了咽口水,方开口道:“刘备聚兵,将起五路之师,欲渡江来犯我大魏!”

    “什么?”

    诸臣闻之,尽皆失色,堂前霎时一片哗然,众臣皆议论纷纷。

    而更令曹丕无语的是,偏偏最新来的司马懿就不在此处。

    “众卿,当下该如何?”

    往时南北相攻,单单一路之军都是艰难抵抗。

    今五路大军并至,又该如何相抵?

    “魏王,到底是哪五路大军?”

    饶是曹丕久历朝堂、惯经风浪,此时声音也带着惊恐的颤抖:

    “第一路军,诸葛亮统凉州之众,拟出祁山,欲取我关中之地;

    第二路军,赵云领汉中锐卒,将出阳平关,进逼我陈仓;

    第三路军,刘备亲率益州大军,欲出上三郡,欲攻略我武关;

    第四路军,关羽、张飞督荆州水陆之师,自襄阳出兵,觊觎我樊城与宛洛;

    第五路军,周瑜引江东水师,出濡须口,来攻我合淝寿春。”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