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哥,这姑娘和那天不太一样啊。”林子比俊子谨慎,靠近悬哥的耳朵小声道。
    “我知道,所以先弄到家里去。”悬哥嗓音压得很低。
    苍芙假装没听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
    悬哥转身就走。
    苍芙抬脚跟上,林子和俊子截后,一左一右,和护法一样。
    拐了几道弯,苍芙觉得自己进入了巷子的更深处,她仰起头,透过半空中层叠交错的走廊,勉强能看见暗沉的天空。
    她跟着悬哥爬了七层楼梯,楼道里散发着湿腐的味道。
    最后在一扇黑漆漆的小门前停下。
    俊子掏出钥匙开门,林子伸手抵着苍芙的背,将她推了进去,俊子反手将门锁死,看着她白嫩的脸颊舔了舔嘴唇。
    悬哥一屁股陷进沙发,顺手打开了电视。
    林子进到厨房,拉开冰箱翻出几罐啤酒,扔了一罐给悬哥,俊子表示不喝,他现在只想赶紧生吃了小姑娘。
    “手机和证件还我。”
    苍芙站在玄关,掸了掸卫衣蹭上的灰,语气平静。
    徐家给的手机是订制的,系统里单独上了一层安保系统,流转到市面上也无法刷机,强行刷机只会导致手机锁死,因此不可能被卖出去。
    “你是真不怕死啊。”
    悬哥眯起眼睛,拉开易拉罐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泡沫冲刷喉咙,顺带着将脑子冲得清醒了一些。
    他忽然觉得,苍芙这个人可能有点危险。
    “悬哥,等什么,先办了再说。”悬哥有脑子,但俊子不太有,他上前一步去捞苍芙的胳膊。
    悬哥急着阻止,半口啤酒呛到气管,引起剧烈咳嗽。
    俊子都没看清苍芙是怎么动手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咣得被摁在餐桌上,鼻尖擦着一把抹黄油的餐刀。
    “俊子!”
    林子转身去摸厨房里的刀,后背重重挨了苍芙一脚,整个人朝前扑进水池,额头磕在水龙头上,冒出鲜血的方式和拧开的水龙头一样畅快。
    “悬哥!悬哥!”
    林子摸到一手的血,和俊子一起拉响哀嚎的警报。
    “嘘,安静。”
    苍芙暗暗用力,俊子的哀嚎卡在喉咙里,眼球被苍芙摁得凸起,闭都闭不上。
    “手机和护照,”悬哥擦了一把嘴角,说道:“我去拿给你。”
    “去吧。”
    苍芙稍稍松了些力道,俊子在她的手掌下吭哧吭哧喘气。
    刚到徐家时,邱少芳送了她一只手机,徐苍芙开心到不行,立刻模仿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给手机挂上漂亮的珠串和链条,没想到遭到了嘲笑和羞辱。
    只因风云人物挂的珠串是某品牌限量挂饰,价值五位数。
    但徐苍芙戴的只是学校门口地摊上的手工饰品。
    因此悬哥拿给苍芙的手机,什么装饰都没有,只中规中矩贴了个防窥膜。
    苍芙开机扫脸,顺利进入界面。
    手机被徐新岳勒令换了号码,但仍有一个号码孜孜不倦地给她发了一堆短信,随着这个号码反复在眼前出现,与之相关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徐苍芙唯一且最好的朋友。
    宋雪朝。
    现在正是和好朋友叙旧的时候,苍芙将护照和手机揣进卫衣口袋,彻底放过了俊子。
    俊子下半身使不上力,全靠上半身瘫软在餐桌上作为支撑。
    受力稍有不均,他就会像一只软体章鱼一样滑到餐桌底下盘成一团。
    林子被满脸的血吓蒙了,蜷缩在厨房角落里小声呜咽。
    “去给他脑门贴块胶布。”苍芙对悬哥说道。
    悬哥讷讷应了声好,走去房间翻箱倒柜找药箱。
    “药箱在这里。”苍芙喊住悬哥,用脚尖踢了踢茶几下方的透明隔断,顺势倚进不算干净的沙发,拨通了宋雪朝的号码。
    “喂,是芙芙吗!”
    苍芙不太会用手机,不小心摁到了免提,宋雪朝的声音在客厅炸响。
    “嗯,是我,过来看看这个声音怎么关掉。”苍芙将手机递给悬哥。
    “……”
    悬哥关掉了免提,又将手机还给苍芙。
    “芙芙?芙芙你在和谁说话!”
    “嗯,朝朝,是我。”
    苍芙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激动些。
    “你怎么样?徐新岳那个老东西,居然一声不吭把你送到银滩镇那种地方去,你现在还好吗?缺钱吗?我给你打钱!”
    宋雪朝像小炮弹一样疯狂输出。
    “你有钱?”苍芙打断她的话。
    “没有,宋老狗天天卡我生活费。”宋雪朝戛然而止。
    “那不就行了,你从哪里搞来我的新号码?”
    “问徐言玉要的,我去学校堵他了,你都不知道,大学有东西南北好几个门,他日常走东门,我说怎么蹲了好几天西门蹲不到……”
    “离他远点,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芙嘱咐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还好吗?”终于联系上苍芙,宋雪朝哽咽。
    “挺好的,过段时间我去燕城,有机会的话碰个头。”
    “行,去之前你提前和我说。”
    “嗯,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对了,我现在就叫苍芙,备注什么的改一下。”
    “啥徐不徐的,芙芙就是芙芙。”
    苍芙轻笑一声,率先摁掉了电话。
    “你……既然拿到了手机和护照,要走了吗?”悬哥谨慎措辞,生怕她再一个暴起把自己像板砖一样拍进电视机。
    “急什么。”苍芙翘起二郎腿,拿过遥控器调换频道。
    “不是,如果那天你是这个样子,谁敢抢你的包啊。”林子捂着脑门,眼泪在眼眶打转。
    “那天你是装的?”悬哥观察着苍芙的脸色,小心发问。
    “觉得好玩。”
    “……”
    “你……喝酒吗?”林子实在没办法,开始用道上混兄弟的方法和苍芙套近乎。
    “想灌我酒?”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表示一下友好。”
    “安静,我看一会儿电视。”苍芙摆弄着手机,电视里放着无聊的农业新闻,她的视线偶尔飘落在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戳上。
    距离她从便利店离开,已经过了快一小时。
    她查了一下,从便利店到机场约一个半小时车程,她没有多余的行李,线上值机后直接安检候机,最少也需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陆惟生放弃对她的收养还好。
    如果非要追上来,他怕是有八百种方法可以拦下自己。
    “你最好是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