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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薛白)“你叫什么名字?”
    白庭玉,字中善。

    庭玉。

    离离黄庭沙,种作白玉田。

    中善。

    “切记不要善良过了头。”

    “也希望不要因为这过多的善心而害了自己。”

    ……

    五岁的小白庭玉跟随祖父南下老家祭祖。

    路途中,他遇见了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小腿处血迹斑斑。

    马车上白白净净的小白庭玉和这个浑身脏污躺在泥土地上的小乞丐互相对视。

    一俯视,一仰视。

    小乞丐的目光很凶,却红彤彤的,眼中好像藏着世间万般痛苦。

    马车内,白庭玉放下帘子。

    小小的他也红了眼眶,去拽旁边祖父的衣角,“祖父……”

    闭目养神的祖父睁开了眼,无声轻叹了一声,摸了摸白庭玉的头顶,“怎么了?”

    “外、外面有一个人,祖父可不可以救救他……”

    “为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可怜。”

    “……下不为例。”祖父只能老调重弹。

    白庭玉扬起了笑脸,“谢谢祖父!”

    就这样,小乞丐被捡上了马车。

    祖父本就是杏林高手,车内放着装备齐全的医箱。

    在祖父忙活的时候,白庭玉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看着。

    小乞丐没多少力气,声音沙哑道:“多谢……”

    祖父脸上没什么表情,“是我孙儿求着我救你的。”

    小乞丐又缓缓扭头去看白庭玉。

    白庭玉弯弯眉眼,声音放轻:“你别怕,我祖父医术很厉害的。”

    那边祖父皱了皱眉,说:“嘶……这腿,恐怕以后会留下暗疾……”

    小乞丐没什么情绪波动,能留下一条命就行了。

    白庭玉将糕点递给他,一边问:“你要喝水吗?”

    小乞丐太饿了,一把抓过来糕点,狼吞虎咽。

    白庭玉吓一跳,但看他有些噎的样子,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辆马车内一应物件齐全,也很宽敞,小乞丐就躺在车床上。

    小乞丐一直看着白庭玉,像是要将恩人的模样死死刻进脑子里。

    半日的同行。

    小乞丐不跟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在最近的城池分别。

    离开之前,小乞丐问白庭玉:“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白庭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歪了歪头笑道:“我叫白庭玉,取自离离黄庭沙,种作白玉田。你呢?”

    “……”

    小乞丐很没有礼貌,不知道等价交换。

    到最后白庭玉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在出城门的时候,白庭玉因为小乞丐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有些郁闷,趴在窗边看向外面热闹的街景。

    相向而行的路上,有一辆很豪华的马车驶近,车辕装饰着孔雀石镶嵌的祥云纹,车檐悬下九串翡翠流苏,微风拂过,阵阵香风袭来,带着独属于草药的味道。

    所有人的马车自动避让,他们的马车也不例外。

    那辆外表奢华的马车很漂亮,白庭玉目不转睛盯着那辆马车,他还不忘回头唤祖父:“祖父你看那辆马车,很好看的!”

    说完他扭头继续看,心里的郁闷都快忘的一干二净了,也没有听见身后祖父很轻的嗓音:

    “那是秦王的马车啊……”

    这,就是白庭玉和薛衡的第一次相遇。

    之后薛衡发生了什么,白庭玉不知道。

    直到再次重逢,白庭玉早已忘却这件事情,只有薛衡“念念不忘”。

    说不清白庭玉这一次的善心有没有害了自己。

    也不知道两个人的相遇是不是孽缘。

    ……

    病榻前,白庭玉握着祖父早已枯萎衰败的手,眼眶通红。

    祖父:“庭玉……”

    “哎,祖父,我在。”

    “我要走了。”作为大夫,祖父生平看得开生死,却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这个孙儿,“祖父给你取个字好不好?”

    “好。”

    祖父目光眷恋地看着自己优秀的长孙,气若游丝道:“……中庸之善就好,以后你的字就叫中善吧。”

    切记不要善良过了头。

    也希望不要因为这过多的善心而害了自己。

    这一年白庭玉十八岁。

    可惜,

    若是白家祖父可以窥见未来,他或许在当初就应该狠下心不答应孙儿的请求,不去堪称纵容地救下那个小乞丐。

    因为阴暗卑鄙的坏人总是想方设法要抓住那个太过善良的好人。

    多年之后,白庭玉想,他的字可能取晚了。

    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

    十九岁的时候,白庭玉再次遇见了薛衡。

    那是在医善堂,当时的他也在。

    一片乱哄哄中,几个锦衣卫模样打扮的人抬着他们一个受伤的兄弟进来了。

    众所周知,锦衣卫很惹人厌。

    所以,堂内的众人,不管是大夫还是病人,都对他们有些避之不及。

    白庭玉主动去给那个锦衣卫治伤。

    有个老大夫下意识在后面喊了一声:“庭玉!”

    白庭玉回首,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谢过他的提醒。

    而同样被这一声“庭玉”喊得侧目的还有薛衡。

    那个受伤的锦衣卫不是薛衡,可是薛衡作为他的上峰也来了。

    于是他一偏头就看清了走近的白庭玉,接着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跳动。

    从白庭玉出现那一刻起,薛衡就在盯着人家看,在心里想那个老头喊的“庭玉”是哪两个字。

    从白庭玉身上他感受到了那种纯粹干净的气息,俊雅如玉的容貌倒成了前者的加分项。

    那一刻,薛衡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这导致他下意识藏起了自己獠牙狰狞的本质,端起了人模狗样。

    他的脸上挂起好脾气而温和的笑,声音放轻放柔道:“敢问这位大夫叫什么名字啊?”

    白庭玉礼貌回答,却言简意赅:“白庭玉。”

    薛衡闻言一怔,眼底的那种兴奋光芒更盛,势在必得顷刻间生根发芽。

    他道:“可是取自离离黄庭沙,种作白玉田?”

    薛衡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疑问的句式,白庭玉闻言心底有些惊讶了,笑说:

    “对。”

    薛衡看到他真诚了两分的笑脸,心跳漏了一拍,面上笑意更甚,年轻俊朗的脸庞更加引人夺目。

    “我叫薛衡,璇玑玉衡的衡。字若水,上善若水的意思。白大夫,我们有缘再见。”

    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自我介绍,薛衡撒了谎。

    他不在意秦王给他取的字的含义。

    可是他想用“上善若水”的美德拉近他和白庭玉的关系。

    但是他忘了,开头就有欺骗,要想打出hE的结局注定要付出代价。

    最初的孔雀开屏又怎样,将最温柔的一面展露出来又如何。

    当羽翎凌乱脏污、暴躁染上脸庞,徒留一地鸡毛,最糟糕、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什么都苦就是不吃爱情苦的薛衡就要开始吃爱情的苦了。

    该说他活该吗?

    那确实。

    至于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