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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于洛水,斩孽龙起义!
    上京。

    国师府。

    此刻正值上午,暖阳高悬。

    豆大的汗珠从江宁身上滴落。

    一滴滴掉落在青石地板上,渐出明显的水渍。

    随后又快速被蒸干,消失不见。

    突然间,江宁停下手中...

    夜雨如织,落于南荒古道。江宁独行于泥泞之中,蓑衣覆体,斗笠低垂,遮住半张风霜面容。他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无水花溅起,仿佛整条道路都在承托他的重量。远处雷声闷响,像是天地在低语。

    他已经不再穿行城郭,也不再现身人群。自从那一战后,梦魇母体虽散,但它的影子并未真正消亡??它化作了更细微的存在:一个念头、一句叹息、一次犹豫。每当有人轻声道“忘了也好”,每当有孩童问“为什么要记得那些伤心事”,那股暗流便悄然涌动。

    江宁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

    这一日,他抵达苍梧岭下的废村。这里曾是百年前“静默之夜”的重灾区,一夜之间,全村人自发焚毁忆火台,抹去族谱,连祖坟碑文都被凿平。传说中,他们梦见了极乐之境,醒来后齐声高唱《安眠谣》,然后集体走入深山,再未归来。

    如今村落荒芜,屋舍倾颓,唯有村口一棵老槐树依旧挺立,树干上刻着模糊不清的三个字:“勿相忘。”

    江宁伸手抚过那三字,指尖触到一道极细微的震颤??不是来自树身,而是来自地底深处。他蹲下,将掌心贴于湿土,五禽劲缓缓渗入大地。

    刹那间,识海翻腾。

    无数残碎记忆如潮水倒灌:

    一个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在火堆前诵读《忆训》;

    一群少年手持木剑,对着虚空宣誓:“我们不死,就不让历史被埋葬!”;

    还有一名白发老者跪在碑前,用血写下最后一句箴言:“**记住的人,才是活着的人。**”

    这些都不是现实发生的画面,而是沉埋于土地中的“意念烙印”??比忆火台更古老、比记思树更深邃的东西。它们是人类最初对抗遗忘的方式,是以生命为代价刻下的誓言。

    江宁猛然睁眼,呼吸微乱。

    这片土地……从未真正屈服。即使所有人离去,即使火焰熄灭,仍有某种东西在地下延续着抵抗。

    他站起身,走向村中央早已坍塌的祠堂。那里本该供奉祖先牌位,如今只剩断柱残瓦。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息的能量脉络,正从祠堂地基向下延伸,直通山腹。

    “这不是普通的地脉。”他低语,“这是‘守忆之根’。”

    传说中,远古时代曾有九位大贤以自身精魄为引,将千万人的执念凝成九条“忆脉”,贯穿九州。只要其中一条不断,文明就不会彻底沉沦。后来八脉相继断裂或隐没,唯有一脉据说藏于南荒深处,随岁月沉睡。

    难道就是这里?

    江宁盘膝坐于废墟之上,闭目凝神。启明之钥在他胸口微微发烫,与地底那股脉动遥相呼应。他开始运转《五禽归心诀》,以熊势沉气、鹿势舒经、猿势通窍、虎势破障、鸟势升魂,五形轮转,层层递进。

    半个时辰后,他的身体忽然剧烈一震。

    一道金光自丹田升起,顺着脊椎直冲脑门,又逆流而下,灌注四肢百骸。与此同时,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悠长嗡鸣,宛如古钟初响。

    祠堂废墟之下,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淡金色的雾气缓缓升腾,凝聚成人形轮廓??模糊、透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你来了。”】那影子开口,声音似由多人合诵而成,“我们等了八百年。”

    江宁不动,只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第一代守忆者。”】影子缓缓抬手,指向四周荒村,“我们未能阻止那一夜的降临,但我们把最后的火种封进了土地。我们以魂为锁,以痛为钥,只为等待一个愿意继续走这条路的人。”】

    江宁沉默良久,终于道:“我并非英雄。我只是……还没停下。”

    影子轻轻笑了。【“这就够了。”】

    话音落时,那金雾骤然收缩,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种子,落入江宁掌心。触手冰凉,却又蕴含磅礴生机。

    【“此乃‘忆源种’,九根源脉唯一存续之核。若能将其植入心渊碑底,便可唤醒沉睡的忆网总枢,重建真正的记忆长城。”】

    “代价是什么?”江宁问。

    【“你的肉身将无法承受两次共鸣。”】影子低语,【“这一次,你会真正走向终结。”】

    江宁低头看着那枚种子,眼神平静。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行走于人间,不能再看一眼晨光中的五禽桩,不能再听孩子们喊出那些熟悉的名字。

    但他也明白,有些路必须有人走到尽头,才能让后来者走得更远。

    “值得。”他说。

    七日后,江宁重返昆仑。

    此时的心渊碑已被圣焰洗礼,通体流转着湛蓝金纹,碑顶羽翼展开如凤翔九天。十万守忆者散布各地,每日同步演练五禽桩,维持记忆网络的稳定。然而江宁清楚,这仍是脆弱的平衡??伪忆瘴可以伪装成善意,可以借和平之名渗透人心,只要根基未固,一切皆可重演。

    他登上碑顶,取出忆源种,轻轻按向碑座中央的凹槽。

    就在接触瞬间,异变陡生!

    整座昆仑山剧烈震动,天空骤然裂开九道黑痕,如同巨爪撕天。一股冰冷意志从虚空中压下,竟是梦魇母体残存的意识碎片!它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蛰伏于宇宙边缘,伺机反扑。

    > “你果然要重启总枢……”

    > 那声音沙哑扭曲,却带着几分悲悯,

    >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历代守忆者都失败了?

    > 因为你们太执着于‘记住’,却忘了人也需要‘放下’。

    > 我不是敌人,我是疗愈者。

    > 让痛苦终结,才是真正的慈悲。”

    江宁抬头,左眼中仅存的星辰缓缓旋转。

    “你说得对。”他缓缓开口,“人确实需要放下。”

    梦魇似乎一怔。

    “但放下,不该是逃避。”江宁声音渐强,“不该是抹去名字、烧毁书信、假装一切未曾发生。真正的放下,是带着伤疤活下去,是在黑夜中依然敢提起灯。”

    他双手合十,将忆源种高举过头。

    “而我今日所做,并非为了永不忘却,而是为了让未来的人,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可以选择铭记,也可以选择释怀。

    但这个选择,必须由清醒的自己做出,而不是在迷梦中被剥夺。”

    话音落下,启明之钥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尽数注入忆源种。

    刹那间,天地失声。

    心渊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一色彩,而是千变万化的虹彩,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那光芒穿透云层,射向九洲每一寸土地,照亮了所有忆火台、记思树、残碑旧卷。

    与此同时,江宁的身体开始崩解。

    新生右臂的金纹一块块剥落,露出苍白肌理;左眼星辰彻底熄灭,化作灰烬飘散;五脏六腑传出碎裂之声,仿佛整个生命结构正在瓦解。

    但他仍站立着,脊梁笔直如枪。

    九条地脉同时苏醒,其中八条断裂已久的脉络竟开始缓慢修复,如同枯河重流。第九脉??也就是他手中的忆源种??已深深嵌入心渊碑底,释放出绵延不绝的波动,将整个九州的记忆网络重新编织。

    人们纷纷抬头望天。

    有人看见亲人笑脸浮现云端;

    有人听见久违的呼唤响彻耳畔;

    更有无数孩童在梦中学会了一首新歌,歌词只有五个字:“我还记得你。”

    梦魇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随即被虹光吞没,化作虚无。

    风停了,云散了,星月重现。

    江宁的身影渐渐透明,像是一幅即将褪色的画卷。他的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照在一座小镇的练武场上。

    小女孩依旧在练五禽桩,歪辫子松了也不管。她摔倒了第四次,爬起来时小脸通红,却咬牙继续。

    忽然,她抬头望天,喃喃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看我?”

    旁边男孩摇头:“没人啊。”

    她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有人。他一定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才让我们能站在这里。”

    江宁听见了这句话。

    他轻轻点头,身影最终化作点点微光,随晨风飘散。

    没有人为他立碑,也没有人为他写传。但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一名考古学者在昆仑绝壁发现一行刻痕,深陷岩骨,字迹苍劲:

    > “接着。”

    而在地下三千丈处,一颗小小的金芽正悄然萌发,根系缠绕着九条地脉,叶片上滚动着露珠,映出万千人脸??每一张,都是曾经被记住的模样。

    春来时,记思树开花了。

    花瓣如雪,随风飞舞,落在每一个愿意思念的窗前。

    有人拾起一片,夹进日记本里,写下:“今天,我想起了外婆煮的红豆汤。”

    那一刻,遥远星空中,仿佛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回应:

    “嗯,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