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擎戈有一姐一弟。
    长姐姚初曦,已嫁为人妇。
    小弟姚擎苍,年13,多智、勇武已有大将之风。
    军中、府中多有欲立姚擎苍为世子者,靖南王皆是棍棒打出。为其抱不平,姚擎苍也是一笑了之。
    靖南王府怎会有废物?
    父王功高震主。皇帝可是亲大哥,对父王非常放心,但是对于世子哥哥会是什么态度?皇室其他人呢?
    恐怕只有自污才能避祸自保而已。
    这点东西都看不穿?
    或者,看穿不语?
    得到世子哥哥被刺杀的消息,姚擎苍放下弓,狠狠折断手中的箭矢。
    脸上布满寒霜。
    “擎苍,”一只手搭上肩膀,转头,就看到大哥温润的脸庞。
    “大哥,”姚擎苍脸上肌肉颤抖,想露出微笑,但是有些困难。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姚擎苍沉默。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再走一趟江湖,看来,是时候了。”
    姚擎苍眼眶微红,扯着姚擎戈的衣袖:“哥,真要走?”
    姚擎戈揉了揉他的头,目光坚定,满是温情:“男儿志在四方,哥去去就回。你在家练好本事,将来与哥一同撑起咱们的家。”
    姚擎苍没说话,只是握着衣袖的手更紧了。
    姚擎戈走出王府,深吸一口气。
    有人牵过马,姚擎戈微微一笑,“暹罗子,今后多照顾了。”
    暹罗子神色冰冷,“随时候命。”
    古时,曾有一品圣者踏剑飞掠世间。
    几年后带回消息,世间共分四块大陆。
    临海的澜央大陆,北接的朔岳大陆,南连的丹炎大陆以及孤悬海外的逸潇大陆。
    每个大陆又有数个皇朝。
    比如澜央大陆,作为四大陆中最大的,有七个皇朝,大姚皇朝只是其中之一。
    姚擎戈首个目的地,就是位于大姚皇朝最西边的系香洲。
    系香洲几乎人人信佛。
    那位踏剑的一品圣者曾笑称,掠过系香洲时,竟被香气困扰。
    初始以为中了埋伏,观察后才发现原因。
    天际间,诸般妙香袅袅升腾,如仙人轻挥素毫,晕染勾勒。
    芬芳凝华,幻化成绮云飘逸。
    用咱们现在的话说,雾霾是怎么形成的?
    道理类似。
    正午。
    姚擎戈牵马漫步在蓬城街头。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与小贩们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
    这里是系香洲第二大城,佛教盛行,街头巷尾皆是佛教用品,已成蓬城一大特色。
    姚擎戈感觉这里的人,好像每一个都是谦逊有礼,相识之人打招呼也都是双手合十,口呼“阿弥陀佛”。
    眼中没有焦虑,没有恐惧,只有平和、淡然。
    说不上的奇怪。
    远处一牌坊下,缓步走来一僧。
    身着月白僧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梢眼角尽显风流。
    右手挂着一串佛珠,圆润晶莹,阳光折射下,随其行单掌礼闪闪发光。
    人群一片寂静。
    随后纷纷交头接耳。
    那僧人视若无睹。
    貌似有点眼熟,正思忖间,僧人缓步走至姚擎戈面前,单掌施礼,“阿弥陀佛,姚施主,小僧有礼了。”
    姚擎戈点头,有些奇怪道,“和尚可是认识我?有何见教?”
    “可是认识你?”和尚瞬间变脸,咬牙切齿,跟其出场形象完全相反,“姚擎戈,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和尚脱下外衫,胡乱套在头上,“你再看看我是谁。”
    “沐月?你是沐月?”姚擎戈有些不敢相信,拨开衣服,摸着和尚的光头哈哈大笑。“你的头发呢?啊?哈哈,你要逗死我吗?”
    沐月和尚拍掉姚擎戈的手,强吸两口气,稳定心神。
    半晌,“阿弥陀佛!”
    “慈颜本是观浮世,素手常思渡众亡。
    今日魔邪横肆起,此时忿意骤难藏。
    金刚怒目凶光绽,铁腕扬威戾气张。
    杀身且为苍生计,哪管人言罪业彰。”
    “佛祖也有金刚怒目,今日,小僧要替天行道。”
    合身扑向姚擎戈,竟然是街头泼妇互掐之势。
    姚擎苍也没让着他,老拳如雨点落向沐月和尚。
    ……
    城中最大的酒楼包间内,姚擎戈与沐月相对而坐。
    “点完菜才想起来,如今你已是出家人,酱牛肉可还能吃?”
    “师傅曾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姚擎戈哈哈大笑,不经意扯动了嘴角的伤处,抽搐两下,这个爪子还真是锋利。
    指着沐月,“三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德行,怎么当起和尚了?”
    沐月拿起桌上的湿毛巾,轻轻敷着眼角的淤青,瞥了一眼姓姚的。
    “怎么当了和尚?还不是因为你。”
    “这话怎么说的?”
    “我问你,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你说什么来着?”
    姚擎戈抬头思索,不敢肯定地说,“中午,喝酒?闯荡江湖?”
    “亏你还记得,小僧,我呸!老子在酒楼等你等了一个时辰,你呢?”沐月狠狠啐了一口,“没等到你,等到了那个该死的老秃驴!”
    “我师傅,”沐月左右瞅了一眼,“那个老秃驴说我资质世所罕见,参佛、修佛事半功倍。”
    “然后,跟着走了?”
    “屁!被他直接扛走的!”沐月委屈道,“我说我不去,他直接点了我的穴道,把我扛走了。”
    沐月甩甩大袖,摸了摸脑袋,“然后就成这样了!”
    姚擎戈思绪回到四年前。
    那时自己刚入志学之年,天资聪颖,早已遍览群书,武功在大师父的暗中传授下,已突破至五品圆满。
    出于自污的目的,天天扮演着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如果没有一次离家出走,就不是完美的人生。
    在父亲制造的一起冲突中,世子殿下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愤然离家。
    几百里后,结识了眼前的这个家伙。
    那时候世子殿下就知道,沐月适合做兄弟。
    一起游历七个月,沐月被家里找回。再见面,已是三个月后。
    两人见面都是异常惊喜,一顿吃喝后,世子殿下约定次日喝酒,一起再闯江湖。
    当夜,世子殿下遭遇两次刺杀。
    边打边逃,解决后发现自己已是血染长衫,身受重伤。
    境界似乎有所松动,世子殿下觅一隐蔽处疗伤,一晃两天,竟然突破了。
    再回约定处,沐月已是杳无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