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玄玉擂台已修复如初。
昨夜那道通天光柱引发的议论尚未平息，今日擂台的氛围已截然不同。各宗天骄入座时，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向宸乾宫方向，眼中多了几分忌惮与探究。
管仲立于擂台边缘，声音依旧沉稳：“第二日擂启，何人登台？”
“我来。”
昊炎仙朝席位上，赤灵尊者起身。他今日换了一身赤金龙纹战甲，肩头披着火羽大氅，每一步踏出都在虚空中留下焦灼痕迹。登上擂台时，整个擂台周围的温度骤然攀升，玄玉台面甚至泛起微微红光。
“昊炎仙朝，赤灵。”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大夏武将席，“昨日那位戚将军伤势未愈吧？今日，可还有人能出战？”
语气平淡，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大夏席中，张飞握紧拳头，正要起身，却被李靖按住。
“不急。”李靖摇头，“先看看。”
果然，赤灵话音未落，玄月宗席位已有一名白衣女子飘然而上：“玄月宗，月璃，地仙中期，请赤灵道友赐教。”
“请。”赤灵拱手，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战斗开始得极快，结束得更快。
月璃修行太阴玄功，身法如月下流霜，剑光清冷绵密。然而赤灵只是抬手一按，九轮赤金色火球自背后浮现，旋转间化作焚天火域。不过十息，月璃的剑光便被火域吞没，护体仙光崩碎，踉跄退下擂台，衣袖焦黑。
“承让。”赤灵负手而立，火域未散。
台下响起低低议论。
“赤灵尊者的‘九阳焚天诀’已至化境，同境地仙中，怕是难寻敌手。”
“听说他在昊炎仙朝年轻一代中排前三，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登台的，是万兽宗一名地仙初期的驭兽师。他唤出三头洪荒异种——雷炎狮、裂地犀、青翼雕，结成三才战阵围攻。赤灵依旧不动，只是伸指一点，九轮火球分化万千，化作漫天火雨。三头异兽哀鸣溃散，驭兽师吐血认输。
第三场，天机宗一名擅长阵法的地仙登台，布下“九宫锁灵阵”试图困敌。赤灵长笑一声，周身火域猛然膨胀，硬生生将阵法撑爆。反噬之下，天机宗弟子面色惨白，踉跄跌下擂台。
三战，全胜。
且每一战都未超过三十息。
赤灵立于擂台中央，周身火域缓缓收敛，但那股焚尽八方的气势却愈发炽烈。他抬眼望向大夏高台，目光扫过李白、张飞、张辽、许褚等地仙境人杰，最终定格在嬴幽身上。
“大夏人王。”
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本尊连胜三场，按规矩，可点名挑战。听闻大夏自下界飞升，将士勇猛，不知贵朝地仙境道友中，可有人愿登台——”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与本尊，一战？”
话音落下，演武场一片寂静。
各宗天骄神色各异，有玩味，有期待，有冷笑。谁都听得出，这已不是简单的切磋，而是仙朝对新晋势力的试探，更是对昨日那道惊天光柱的回应。
大夏武将席，张飞霍然起身：“末将请战！”
“末将愿往！”张辽、许褚等将领齐齐抱拳。
高台上，嬴幽神色平静。他目光扫过请战的众将，又望向擂台上的赤灵，最后落在身旁阴影处——那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布衣身影。
聂政垂手而立，如同最普通的侍卫。
但嬴幽知道，昨夜阳城暗处，已有七处敌宗秘密据点被连根拔起，三十四名密探无声消失。黑冰台的刀，已染过第一轮血。
“聂政。”嬴幽开口。
“臣在。”
“你去。”
没有多余吩咐，没有战术交代。两个字，足矣。
聂政拱手，转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像踩在棉絮上，没有半分气势，甚至不如昨日戚继光登台时那般沉稳如山。
各宗观礼席响起低低哄笑。
“大夏无人了吗？派个连仙光都未外放的……”
“看气息，最多红尘仙吧？”
“赤灵尊者可是地仙巅峰，这差距……大夏莫非是想主动认输？”
聂政对一切议论恍若未闻。
他走到擂台边缘，抬步，踏上台面。
玄玉台面没有震颤，没有回响，就像他只是走上了一层台阶。
赤灵看着眼前的布衣男子。
感应完全放开，对方的气息如古井般平静——确实是红尘仙，而且并非巅峰，只是中期。周身没有凌厉剑气，没有磅礴仙力，连护体仙光都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他甚至怀疑，这人能不能在自己火域的余温下撑过三息。
“大夏，聂政。”布衣男子拱手，声音平淡。
赤灵笑了：“聂道友，你可知本尊是何境界？”
“地仙巅峰。”
“那你可知，地仙与红尘仙的差距？”
“知道。”
“那你还敢登台？”赤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莫非大夏已无人，需要派你来送死，好让本尊手下留情，保留几分颜面？”
聂政摇头：“不是送死。”
“哦？”
“是杀人。”
话音落下，聂政右手按上腰间剑柄。
那一瞬，赤灵忽然感到眉心微微刺痛——那是修士对危机的本能预警。他瞳孔微缩，重新审视眼前之人。依旧没有气势，没有杀意，但按剑的那只手，稳得可怕。
就像千百年来，那只手只做过一件事——
拔剑，杀人。
“有意思。”赤灵收敛轻视，周身火域再度升腾，“那本尊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
管仲看向两人，抬手：“开战——”
赤灵率先出手。
他没有托大，直接催动三成功力，九轮火球旋转而出，化作一片覆盖半座擂台的赤金火海。温度之高，连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都开始扭曲，观礼席前排的修士不得不运功抵御热浪。
“一上来就是焚天火域！”
“赤灵这是要速战速决，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火海中，聂政的身影瞬间被吞没。
各宗天骄摇头叹息，以为胜负已分。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火海之中，一道布衣身影如鬼魅般闪烁。
不是瞬移，不是遁术，而是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移动方式。他仿佛能预判每一道火焰的轨迹，每一步都踏在火海最薄弱的缝隙，每一个转身都恰好避开火舌的舔舐。
赤灵眉头紧皱，加大仙力输出。
火海翻腾，化作九条火龙，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这是焚天火域的杀招“九龙锁天”，便是地仙中期被困住，也难逃焚身之厄。
聂政依旧在闪避。
但他的闪避，开始带起某种节奏。
每一次侧身，都恰好是赤灵操控火龙的仙力流转节点；每一次踏步，都踩在赤灵呼吸换气的微妙间隙。九条火龙看似凶猛，却始终慢他一拍，连衣角都碰不到。
“他在……拉扯战局？”极光剑宗席位上，凌无尘忽然开口。
身旁长老眯起眼睛：“不是拉扯，是‘带’。他在用自己的节奏，强行带着赤灵走。”
果然，不过十息，赤灵的呼吸已微微紊乱。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某种怪圈——明明是自己主攻，却总在对方闪避的引导下，不得不提前变招、加大输出。就像是牵着线跳舞的木偶，线头却握在对方手中。
“雕虫小技！”
赤灵怒喝，双手结印。火海骤然收缩，化作九颗浓缩到极致的赤阳，按九宫方位悬浮，将整座擂台封死。这是焚天火域的第二变“九阳镇狱”，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技巧。
温度再升三成，玄玉台面开始融化。
聂政的布衣边缘，终于泛起焦痕。
但他依旧没有拔剑。
只是身影一晃，竟主动冲向其中一颗赤阳。在即将撞上的瞬间，身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如游鱼般擦着火球边缘掠过。同时，他左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那颗赤阳的某处符文节点。
啵——
一声轻响，那颗赤阳的光芒骤然暗淡三成。
赤灵面色一变。
那是九阳镇狱的阵眼之一，虽非核心，但也极其隐蔽。此人如何一眼看破？
不等他反应，聂政已如法炮制，身形连闪，手指连点。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命中一颗赤阳的薄弱处。九指点完，九阳镇狱的威势竟硬生生被削去四成！
“好精妙的破法之眼！”天机宗长老惊叹。
“不，不是眼力。”另一名长老沉声道，“是‘直觉’。他对‘破绽’的直觉，已成本能。”
擂台上，赤灵终于收起所有轻视。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红尘仙，在“战斗”这件事上，已臻至一种恐怖的境界。那不是修为的碾压，而是千锤百炼后，融入骨血中的杀戮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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