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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火神苏醒
    意识如沉舟,自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浮起。

    岩洪超首先捕捉到的,是一缕清越的琴音,如山涧清泉,涤荡着他混沌的神识。

    随后,一抹素白映入眼帘,那是他昏沉世界里唯一的光。

    “凌深……”

    一声呼唤,沙哑得如同被砂砾磨过,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琴音戛然而止。

    窗前那道素白的身影,闻声微顿。

    下一刻,他已如一片被风拂落的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床沿。

    岩洪超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的手背。

    “岩越……”

    凌博渊的声音里,压抑着万重山般的思念与后怕。

    那熟悉的冰凉触感,让岩洪超混沌的神智为之一清。

    他费力地睁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如瀑的银发上,一丝疑惑掠过:

    “凌深……你的发……”

    凌深眸光微黯,下意识地别过脸,低声问:

    “丑么?”

    岩洪超苍白的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虽虚弱,却比窗外的骄阳更灿烂。

    他轻轻摇了摇头,气息不稳却带着戏谑:

    “你若丑,这世上,便再无美可言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凌博渊紧绷的脸上。

    “只是……若能在这绝世容颜上,再添一抹笑意,想必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凌博渊怔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盛满期盼与温柔的眼。

    那双习惯了冰封万载的眼眸,仿佛被这笑容融化了一角。

    紧抿的唇线,终于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好。”

    一个字,轻若叹息,却重逾千钧。

    岩洪超脸上的错愕凝固了,随即化为更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他赢了,他终于从那座万年冰山上,撬下了一抹只为他而生的暖阳。

    岩洪超动了动,似乎想撑着坐起。

    这个简单的意图,却立刻引来了身边人最迅捷的反应。

    凌博渊几乎是本能地倾身,双臂稳稳地环住他,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给了他支撑,又没有半分压迫感。

    他小心翼翼地牵引着,让岩洪超能借着自己的力量,缓缓离开枕榻。

    待岩洪超坐直,凌博渊并未立刻松手,而是侧身,将那柔软的锦被层层叠好,细心地垫在他的身后,确保他能倚靠得舒适安稳。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直到确认岩洪超已安坐妥当,他才悄然收回手,重新在床沿坐下,两人之间,只隔着那刚刚被他抚平的、微暖的褶皱。

    屋内的温情,如同一张薄而脆的琉璃,被门口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异动彻底击碎。

    凌博渊眼中的那抹刚刚为岩越而生的暖意,瞬间冻结。

    他猛地抬首,目光如两道淬了寒冰的利剑,直刺门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

    “谁?”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遮去,地神那张堆着伪善笑容的脸探了进来。

    然而,当他看清屋内景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本算计得天衣无缝。

    火神昏迷不醒,冰神心神大乱,正是他潜入的最佳时机。

    他只需装作关切地探望,趁凌博渊不备,以雷霆之势取其性命。

    届时,失去庇护的岩洪超不过是案上鱼肉,他再一掌了结,冰火二源尽失,他的大业便可功成。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天意——那本该沉睡的火神,竟睁开了双眼,正带着一丝虚弱却锐利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地神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

    他精心编织的杀局,在岩洪超那清醒的一瞥下,瞬间化为泡影。

    一股巨大的恐慌与不甘攫住了他,但多年养成的城府让他强行稳住身形,只是那笑容,已变得无比僵硬和难看。

    地神跨过门槛,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他双手一拱,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冰神,火神。”

    “本座于九重天新殿落尘,心神挂念着火神的安危,故此特来探望一番。”

    他的目光看似在两人之间流转,实则如毒蛇般,在岩洪超苍白的脸上和凌博渊冰冷的眸子间逡巡,寻找着下手的缝隙。

    凌博渊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雪崖孤松。

    他并未直视地神,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却疏离万分的礼。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感激,只有冰冷的礼数:

    “有劳地神挂念。”

    这一声“有劳”,将地神口中的“心神挂念”轻飘飘地挡了回去,仿佛那只是一桩麻烦的公事。

    岩洪超则倚在床头,脸上挂着那抹病态却依旧明亮的笑容,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地神厚爱,洪超愧不敢当。”

    “天命未绝,我既醒来,神力自会复归。”

    “地神殿务繁忙,不必为我这等小事费心。”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的死活是天命,轮不到你操心。

    你九重天的神位是新得的,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地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得更盛,连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火神吉人天相,实乃三界之福!”

    他眼珠一转,已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那……火神还需静养,本座便不多叨扰了。”

    岩洪超的笑容未变,微微颔首,吐出四个字,重逾千钧:

    “恭送地神。”

    凌博渊再次躬身,姿态与方才别无二致,却像一道无声的屏障,将地神所有的窥伺与恶意都隔绝在外。

    地神再无半分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殿门。

    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廊道尽头,但那股被看穿的狼狈与压抑的杀意,却如墨汁滴入清水,在冰火居的门前久久不散。

    凌博渊回到床沿,周身的寒意似乎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他凝视着岩洪超,声音低沉而郑重:

    “岩越,方才地神,杀意藏于眼底,笑里藏着刀。”

    “你万不可,被他伪善的表象蒙蔽。”

    岩洪超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轻轻点头:

    “我感觉得到。”

    “只是……我们与他素无瓜葛,他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

    凌博渊摇了摇头,眸中一片冷冽:

    “动机不明,但敌意已决。”

    岩洪超下意识地握紧了拳,虚弱的身体因这股怒意而微微颤抖:

    “可我现在……灵力未复,若他真的……”

    话未说完,一只冰凉却无比稳定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凌博渊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那笑容如初春的暖阳,瞬间融化了周身万载的寒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放心。”

    “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看着这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竟为自己露出如此暖意,岩洪超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哈哈哈……好!”

    “那就有劳‘冰美人’保护我了。”

    或许是这声“冰美人”取悦了他,凌博渊嘴角的弧度竟又深了几分,连眼眸都染上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