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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天地棋盘
    九重天的云雾缭绕,将地母宫的圣洁光辉隔绝在外。

    在一片被阴影笼罩的浮石碎屑后,两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冷眼旁观着那场华丽的蜕变。

    蝎冥远与蟾昕瑶,如同蛰伏的毒蝎,静静地看着神殿的权柄从旧主易手。

    当最后一缕金光稳定下来,他们甚至没有交换一个眼神,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两缕青烟,遁入虚空。

    下一瞬,凡间。

    一片死寂的荒野,枯骨与黄沙为伴。

    两道身影在阴风中,被重新勾勒出来。

    蟾昕瑶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绝美脸庞。

    她一掌拍在身旁的枯树上,那本就腐朽的树干瞬间化为齑粉。

    “废物!”

    她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带着一丝娇媚的狠戾。

    “地神那个蠢货!”

    “竟会栽在一个小小的仙官手里!”

    “不仅神魂俱灭,连神位都成了人家的!”

    她来回踱步,蛇一般的腰肢扭动着,眼神中的焦虑越来越重:

    “更可恨的是……他这一倒,我藏在‘归墟之眼’的那座大殿,岂不成了悬在头顶的剑?!”

    她停下脚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幸亏我布下的‘万幻结界’无人能破,否则……”

    “可我不敢回去了!”

    “那个地母,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尚未可知……”

    “万一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座大殿……告诉天帝和帝君……”

    “就算我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敌众神围剿!”

    一只手温柔而有力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蝎冥远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他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檀香与腐土的气息,让人安心又危险。

    “美人,何必动怒?”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在耳边震动。

    “棋盘既然已经乱了,不正是我们落子的好时机吗?”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那座大殿,暂时无人能动。”

    “至于以后……”

    他顿了顿,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不如,先随我回‘幽骨潭’。”

    “我的地盘,总比这荒野安全。”

    “我们……从长计议,如何?”

    蟾昕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抬起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将头靠在蝎冥远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也好!”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凡人不知,在黄泉之畔,忘川河分流出一道无名的支流,其水并非浑浊,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墨色。

    这便是幽骨潭的源头。

    此地不见天日,穹顶是亿万万年沉积而成的巨大岩晶,它们不发光,反而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光亮,只余下深渊般的幽暗。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陈腐泥土与某种冷冽香料的气味,那是死亡与权力交织的味道。

    潭水本身静如黑镜,不起半点涟漪。

    但若你凝神细看,便会发现那墨色的液体之下,并非空无一物。

    无数巨大的、泛着磷光的骨骼,如同沉睡的山脉,纵横交错地堆积在潭底。

    有远古巨龙的脊骨,有不知名巨兽的肋排,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座水下的死亡迷宫。

    偶尔,一缕幽蓝色的魂火会从骨缝中飘出,像无主的灯笼,在潭底缓缓游弋,最终又被潭水吞噬。

    在这片死亡静默的中央,矗立着蝎王的殿堂。

    它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以一整块巨大的、形如蝎尾的黑色玄岩为主体,从潭心拔地而起。

    殿堂的轮廓锋利而扭曲,仿佛是大地痛苦的痉挛。

    支撑殿堂的巨柱,是打磨光滑的巨兽腿骨,柱身上雕刻着细密的、令人目眩的螺旋花纹,细看之下,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骸骨与符文堆叠而成。

    没有宏伟的大门,只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如同巨兽微张的嘴。

    踏入其中,脚下是冰冷的、能映出人影的黑曜石地板。

    殿堂内部空旷得令人心悸,声音在这里会被彻底吸收,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突兀。

    正对入口的,是那座由万千头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每一个头骨的眼窝,都幽幽地燃着一豆魂火,当蝎冥远在此处时,万千魂火便会随他的呼吸明暗起伏,仿佛在朝拜它们唯一的主宰。

    王座扶手的位置,是两只巨大的、保存完好的蝎钳化石,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仆从的喧嚣。

    只有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以及那份凌驾于一切死亡之上的、令人窒息的威严。

    这里不是宫殿,而是一座权力的墓碑,一个灵魂的囚笼,也是蝎王的巢穴。

    幽骨殿内,死寂是永恒的主旋律。

    蝎冥远与蟾昕瑶的脚步声,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杂音,轻得如同两片羽毛落在黑曜石地面,却足以惊起潭底沉睡的魂火,幽光一闪而逝。

    他们在殿中,一方由巨兽肩胛骨打磨而成的桌案前坐下。

    蟾昕瑶甚至无需言语,便如一株柔韧的藤蔓,自然而然地缠上了蝎冥远。

    她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压抑的委屈与慵懒,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索取一个承诺:

    “蝎王……那地母,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我那地心殿,如今也成了悬在头顶的剑,我……心里不踏实。”

    蝎冥远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青丝,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抚弄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焦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急什么?”

    “先观望一下,待寻一枚不怕烫的棋子,替我们去碰一碰。”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心口,眼神却望向殿外无尽的幽暗:

    “我们只需在幕后,牵动丝线。

    棋子死了,再换一颗便是。

    无论棋盘上如何厮杀,执棋者,永远安然无恙。”

    蟾昕瑶眼中的不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信赖与痴迷。

    她仰起脸,眸光流转,轻声道:

    “蝎王深谋远虑,昕瑶……听你的。”

    “哈哈哈……”

    蝎冥远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美人放心!”

    “天地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已吻了上去。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而是一个带着宣告与占有的烙印。

    在无数亡魂骨的注视下,在这片永恒的静默里,两个阴谋家的结合,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冰冷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