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历法1020年7月3日，黎明前的江州边境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张铁山站在新搭建的木制哨塔上，眯起眼睛望向远方。作为边境防线的指挥官，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远处，蜿蜒的山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一条受伤的巨蛇，缓慢而艰难地向神龙王国蠕动。

    "又一批来了。"副官王岭递上一杯热茶，茶水里漂浮着几片劣质的茶叶梗，"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批了，大人。"

    张铁山接过茶杯，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传令下去，严格执行国王陛下的新政策。富人缴一半资产，平民登记后送往难民营。任何人不得例外。"

    王岭犹豫了一下："大人，有些富人...他们不愿意交出财产。"

    "那就让他们滚回青州去。"张铁山冷冷地说，"神龙王国不是慈善堂。龙英雄陛下仁慈，允许他们入境避难，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雾气渐渐散去，难民队伍的前端已经抵达了临时搭建的检查关卡。张铁山走下哨塔，亲自去监督检查工作。

    第一个到达关卡的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瘦得肋骨分明，显然已经跋涉了很长的路程。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颤巍巍地走下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和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姓名，身份，来自何处？"登记官头也不抬地问道。

    "赵明德，青州丝绸商会会长。"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是我的家眷。青州已经...已经没法待下去了。幽州妖魔快要杀过来了..."

    登记官抬头扫了他一眼："按照神龙王国新规，富人入境需缴纳一半资产。你有多少财产？"

    赵明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人，我...我逃得匆忙，只带了些细软..."

    "那就是不配合了？"张铁山走上前，手按在剑柄上，"来人，搜车！"

    四名士兵粗暴地掀开车帘，翻找着里面的物品。很快，他们抬出了三个沉甸甸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银器皿、珠宝首饰和成卷的银票。

    "估算价值。"张铁山命令道。

    随行的财务官快速清点后报告："大约价值八千两白银，大人。"

    赵明德跪倒在地："大人开恩啊！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交出一半，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张铁山面无表情："你可以选择保留全部财产——回到青州去。或者缴纳四千两，进入神龙王国，在指定城市购买房产定居。选择权在你。"

    赵明德的妻子开始啜泣，怀中的婴儿也跟着哭闹起来。最终，赵明德颤抖着在文件上按下了手印，眼睁睁看着士兵搬走了两个箱子。

    "下一个！"张铁山高声喊道。

    与赵家的遭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后到达的一群平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的背着破旧的包袱，有的甚至只拿着一根木棍当拐杖。登记官简单地记录了他们的姓名和原籍后，士兵便将他们引向另一条路——通往临时难民营的泥泞小道。

    "大人，我们饿..."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拉住张铁山的衣袖。

    张铁山甩开他的手："难民营有食物供应，但必须参加劳动才能获得。神龙王国没有义务养永恒帝国的人。"

    正午时分，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从江州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江州州长李芷洛。她翻身下马，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情况如何？"李芷洛问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混乱的边境线。

    张铁山行礼后报告："今天已经接收了约五百名难民，其中富人二十三位，全部按规缴纳了一半资产。平民都送往了难民营。但是..."他压低声音，"有些人不服管理，昨晚难民营发生了小规模骚乱。"

    李芷洛冷笑一声："龙英雄陛下早有预料。"她转身对身后的黑衣卫队长下令，"带人去难民营，把闹事的抓出来当众处罚。必须让这些难民明白，在这里，规矩就是规矩。"

    黑衣卫迅速行动起来，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卷向难民营方向。不久后，凄厉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张铁山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心软了？"李芷洛瞥了他一眼。

    "不，州长大人。"张铁山迅速回答，"只是担心过度的镇压会引发更大的反抗。"

    李芷洛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陛下最新手谕。从明天开始，所有没有生计的难民必须参加劳动——建设难民营，加固边境防线，或者..."她展开羊皮纸，指向地图上江州沿海的一片区域，"去海域捕鱼，增加食物来源。"

    当天傍晚，第一批被选中的难民在黑衣卫的监督下，开始修筑难民营的围墙。男女老少都在劳作，搬石头、和泥浆、搭建简易窝棚。完成一定工作量的人才能领取一碗稀粥和半块硬饼。

    人群中，一个名叫周大海的前渔民格外卖力。他原本在青州沿海打渔为生，战乱毁了他的渔船和家园。

    "动作快点！"监工挥舞着皮鞭吼道。

    周大海咬牙扛起一块大石头，肩膀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他的妻子在旁边挖土，十岁的儿子帮忙搬运小石块。

    "听说明天要选人去海边捕鱼。"妻子小声说，"你应该报名。"

    周大海点点头："至少比在这里做苦工强。如果能有条船..."

    "想都别想。"旁边一个满身尘土的男子冷笑，"你以为他们会给你船？八成是让你下海摸鱼。"这人名叫陈平，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夜深了，难民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的黑衣卫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在营地的某个角落，陈平悄悄聚集了几个年轻人。

    "看到了吗？他们怎么对待我们的？"陈平压低声音，"富人交钱就能过好日子，我们却要像奴隶一样干活才能吃上一口饭！"

    "但至少我们还活着..."一个年轻人怯生生地说。

    "活着？"陈平冷笑，"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痛快！永恒帝国虽然乱了，但至少我们曾经是自由人！"

    "你想怎么做？"另一个年轻人问。

    陈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折叠的布条，上面画着简易的地图："明天去海边劳动时，注意观察守军换岗的时间。有些事...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第二天清晨，五百名身体相对强健的难民被选中前往海岸线。周大海幸运地入选了，而陈平也在名单上。黑衣卫将他们押送到一处荒凉的海滩，那里已经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渔网和简易的钓具。

    "听着！"黑衣卫队长高声宣布，"你们今天的任务是捕鱼。捕到的鱼五成上缴，剩下的你们可以自己留着。表现好的，以后可以固定做这份工作。"

    周大海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心中五味杂陈。没有船，他们只能在浅水区撒网或者垂钓，收获注定有限。

    "这简直是笑话。"陈平在他耳边嘀咕，"没有船怎么可能捕到足够的鱼？"

    周大海没有回答，他仔细观察着潮汐和海流，然后招呼几个同伴："跟我来，我知道一处礁石区，退潮时会有鱼群被困住。"

    整个上午，周大海带领的小组收获颇丰，而其他人则几乎一无所获。中午时分，黑衣卫来收取渔获时，对周大海的表现颇为满意。

    "你，以后就是这组的组长了。"黑衣卫队长指着周大海，"每天必须上交至少五十斤鱼，否则全组受罚。"

    周大海低头称是，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改善家人的处境。他没有注意到，陈平正用阴郁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悄悄离开了人群。

    当天晚上，难民营中流传着一个消息：明天将有一批富人被护送往江州城定居，他们携带的大量财物只缴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足以让他们在神龙王国重新开始优渥的生活。

    陈平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煽动不满情绪的时机，正在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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