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见到了环饼的那一刻,惊呆了。
    环饼见了真金,也不认识,见了环饼倒是上赶着往怀里揣。
    远二郎说,环饼比真金醒得要早。
    醒来后,他就谁也认不出了。
    “怎么会这样?”真金问道。
    “医生说,是气血有损,心力消耗太大。其实,我之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环饼。”远二郎叹道。
    起火那日,环饼寻不见了真金,便立刻去找。
    他向来跟在真金身边,见不到这个哥哥,他心里便不踏实。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火。
    等到环饼找到真金时,真金的脸上全是灰土。
    是李牢心的大喊,吸引了环饼的注意。
    “真金哥哥,你怎么样?“环饼喊道。
    “救救他,救救他。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儿。”李牢心哀求道。
    “你儿?”
    “对。”
    “既然是我哥的爹,也是我环饼的爹。等我想想办法。”环饼急得团团转。
    现在正是火起,各有各的忙,去叫救兵恐怕是来不及了。
    望火楼他之后,砸歪了周围两座民房,民房也被引燃,现在的情况是两头起火。
    环饼本想用绳子栓在望火楼的主架上,之后把楼梯拉起来。
    无奈火烧之后,支架脆弱,拉了两下便断了。
    烟气漫步,环饼实在是没了注意,当下钻进了楼梯之中,先是清掉四周的障碍物,之后又生生抬起了那根火木。
    之后,环饼以肉身为支架,后背顶住烧掉半个的楼体。
    李牢心这才有机会可以脱身,他拖着真金,半爬半挪,慢慢爬了出来。
    千钧的力量压在环饼身上,他大吼壮胆,眼睛变得赤红。
    等到真金和爹爹到了安全的地方,环饼才卸了劲,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火场之中,一刻也不能久留。
    仅是短暂的喘了口气,环饼又爬起来,左手抱起真金,右手抱起李牢心,一步一个脚印,往外面走去。
    要在平日,环饼可以扛着沙袋跑上个五里,可如今他是在浓烟滚滚的火场之内。
    汗水湿透了,嘴唇干透了,鼻孔熏黑了。
    环饼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出了火场。
    之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远二郎说,环饼的眼睛红得发狠,红得发亮,像是一只野兽,完全没有平日里温顺的影子。
    环饼醒来之后,眼睛的红色消失了,可是眼里的神光也消失了。
    恍恍惚惚,晕头转向,能吃能喝,但是谁也不认识。
    大夫说,心力消耗太大,这是很好听的说法。
    其实,环饼是吸入了太多烟气,变得痴傻了。
    这两天,他们都在城南的水行歇息,这里没有受到火情影响。
    环饼除了吃饭喝水,一句话不说,像是一具没魂的躯壳。
    听完之后,真金欲哭无泪,他紧紧抱着环饼,抱着他的至亲,感觉天空塌了一般。
    环饼最是可亲可爱的,他们打小开始相依为命,一起做工,一起送水,一起攒了人生的第一辆水车,一起做了潜火军,他们的命早就连在一块了。
    环饼也最是疼他这个哥哥,听这个哥哥的话,一颗心全交给了哥哥。
    本来环饼在郊外守孝,是真金又把他叫了回来。真金本是想保护环饼,谁知弄巧成拙?
    真金心里,说不出的悔恨,他觉得对不起环饼的信任。
    想着想着,真金发出一声无奈的怒吼。
    门外传来了叫卖声,真金立刻又去街上买了五个环饼。
    香气直冒的环饼捧在了环饼面前,环饼愣了一会。
    “环饼……”
    “对,是环饼,你最爱吃的环饼……”
    “我最爱吃……”环饼的眼睛里似乎是有了神,拿起环饼吃起来。
    吃了两个,环饼又停下了。
    “怎么不吃了?多的是,吃完我再给你买。”真金又说。
    “环饼,我爱吃。其实,哥哥也爱吃,不过哥哥总是不舍得,以前有了环饼,总是让我多吃,三个我能吃俩,哥哥只吃一个。要是只有两个,哥哥就吃半个。要是只有一个,哥哥一点也不吃,全给我。哥哥苦,这些,我要给哥哥留着。”环饼喃喃道。
    听了这话,真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浑身的力气都顺着眼泪流了出去。
    环饼有时也是清醒的,活在他的世界里,比如现在。
    甚至,有时候环饼才是这人间最清醒的人。
    无知无求,无欲无妄。
    真金抱着环饼,喃喃道:“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等事情过去,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哥哥不会替你做主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哥哥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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