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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剑指东南
    一场忙碌,终是封禁了那天青的内丹。

    龟厌却抱了“韵坤”呆坐在相国寺的后山塔林内的小山上,冷冷的望了禅亭处的灯火通明。

    看帮和尚将忙碌了放置那封禁青眚内丹的铙钹,却觉一阵疲惫袭身。

    倒不是身累,却是个心累,却是怨了这青眚之事,饶是个没完没了。

    终是与它有缘,得三见。

    一次便在这京城,一个照面,就让自家的恩师,连同一众师兄兵解了一个身死道消。

    二次,且在汝州,一场酣斗,便折那济尘、济严两位禅师去。

    此番再见,也不敢说出一个功德圆满。

    却如那星君的话来,此物倒是比他还难缠。

    眚,五行之一,天地造物,倒是不能灭了去。也只能暂时封禁起来,让他不能作恶而已。

    且在想了那些个与这青眚结缘之人,却听得寺内一声钟响。

    便见那些个还在忙碌的僧众,一个个合掌望了寺内跪拜。随即,便是一个哭声四起。

    那龟厌心下明白,此乃丧钟也!

    不刻,有僧匆匆来报。

    丙乙先生虽医术精湛,然却拼了全力也是一个无力回天。

    觉明和尚,并罗汉堂几位利济尘禅师遗脱较近的长老,各自散了舍利之光。

    龟厌不言,望那寺内钟响之处,心下暗自数了几声钟响。且是一声叹息。

    倒是怨不得旁人,自家爬冰卧雪苦苦求来的灾祸,终是饶了条命去。一丝魂魄去往西天极乐世界,找那佛祖理论是非功过去者。

    此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此间处理妥当,便见那济行和尚匆匆而来。上前双手奉上龟壳,倒是个两下无言,便领了众僧盘腿于那悬铙钹四周,高喧佛号,念诵经文以期化解那青眚的戾气。

    那龟厌这才松了口气。

    手中擦拭了那龟壳,心中念了救苦救难天尊,心下也是惴惴的道了一声“侥幸也!”。

    见此间自家事毕,然,宋邸家中还有一堆的事来。便揣了龟壳,拍了腿站起。

    那济行和尚远远的见他起身,便舍了众僧望他而来。

    龟厌倒是心下厌烦的道:莫要来!你来了我还得跟你这话痨和尚辞行。真真的不想与你再说一句。

    于是乎,便心有怨气的唤了一声“韵坤”。

    然一声过后,却不见那口剑回鞘,且是悬了半空,剑尖颤巍巍的直指了东南!

    咦?

    倒是奇了。

    那“韵坤”自跟了自家也算是个乖巧,这般不听招呼的也是第一次。

    龟厌看了疑惑,便起身过去以指弹那剑身,叫了一声:

    “跑路了!你倒是愿意听他唠叨?”

    然却见那“坤韵”挨了一下,却依旧一个纹丝不动,剑尖直指东南。

    此态,饶是让那龟厌心下一惊,低头掐指算来,那剑所指东南,且是何地所在?

    济行也见此异样,也是一个快步近身,问了一声:

    “有何不妥?”

    龟厌却是个几算无果,倒是心下恨毒了自家彼时的惫懒,为何不将那堪虞之术学的一个明白?

    无答,紧紧的盯了那悬空的“韵坤”剑锋所指。

    索性,掐了一个剑诀出来,心道,且随了“韵坤”去,看看能到什么地方!

    想罢,遂道了声:

    “去!”

    那“韵坤”得了法令便疾驰而出,一路穿屋越墙瞬间不见了踪迹。

    济行适才也是见过韵坤与那青眚缠斗,亦是知道这剑的手段,且望那龟厌惊呼:

    “倒是还有!”

    喊罢,便自怀中扯出了甲马就往腿上绑。那龟厌倒也不愿意看他手忙脚乱的瞎耽误功夫,伸手一把提了那和尚,叫了一声:

    “走也!”

    说罢,便是一个飞身,拖了那和尚追那“韵坤”而去。

    说那这两人追那“韵坤”刚刚出得相国寺高墙,却被眼前场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的?

    且是一个患者相枕,病者如麻!

    这相国寺的后山外原始一条街,唤做寺后街。街道不宽,能容一车。

    却也别小看了能容一车的街道。

    此地繁华,却是超乎你的想象。

    便是借了那大相国寺香火鼎盛而在此成市。

    这条小小的街道也成了一个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佛事用品,香果四供、佛祖塑像、挂珠手串且是个一应俱全。

    此集自唐便有,彼时也只是个集,并无坐贾的店面。

    自宋开国,行废坊立市,百姓可沿街摆摊开店,自此才有“街市”二字。

    于是乎,此地便是化集为市,坐贾店铺经得百年也是个百年的老匾众多。

    除那佛事之外,也有民间灶王、家供的真君、桃木的符咒。更有那存世的古籍、传世的旧货、先贤的留痕。

    那叫一个文玩字画、古董、奇石应有尽有。

    然,此街的妙处且不在于此。

    拐角处倒有一个好去处!

    此处虽无店铺商行,倒是一个“列槐数百行为隧,无墙屋,诸生朔望”之地。

    买卖双方拿的却也不是些个货物。净是些个“经、传、书、记、笙、磬、乐、器”于此地或售或易。

    若遇有缘之人,分文不收让了去的,在此处也是个平常。

    且是一番“雍容揖让,论义槐下”,引来一众文人骚客,诗书的男女常聚于此。

    现下应还是有的吧?

    少时曾随家父去过,虽是个土路泥泞,然两边店铺却是个云集。更有那铜货地摊,摆在路中间留客。

    熙熙攘攘倒不见那摊主叫卖,只等有缘之人蹲下观之,倒是少了“商家漫天的要价,买家坐地的还钱”的聒噪。

    行至期间倒是恍若隔世,虽容容熙熙却也是个少闻人语。

    就因如此,这寺后街倒是不如那寺前街那般的热闹。

    那前街便是一个打把势卖艺、魔术、杂耍之地。与那后街并称文武。

    住户,也尽是些个那练小翻跤场,抖大幡的力士。

    每每出街,便是一个个敲锣打鼓,扯了嗓子引过来往,叫卖了金疮的好药,大力的神丸。

    据说宋时,更有那群众喜闻乐见的“相扑”之术当街开练,饶是一番香艳的鼎沸世俗的热闹。

    不过现在时看不到了,这玩意搁宋朝就是个伤风败俗,看那玩意,当心警察逮你。

    山门之外,便是一条沿河的大街,一场美食玲琅的饕餮将那前后街市相隔开来。

    那些个油炸的、火烤的、清蒸的、水汆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树上爬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玩不起的,那叫一个应有尽有,而且,这小吃市,却是一个通宵达旦,灯光如昼,映了河水。

    饶是一路吃喝下来,且花不得几文大钱,便是肚涨如鼓,饭顶嗓子眼。

    然,美食尽在眼前,却又是个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望那美食心中悻悻,只怨自家眼大肚子小。

    你这样说就有点严重了,哪有让人快撑死了也要吃的东西?

    你还真别说,你没见过的不一定就不存在。我眼睁睁的看到过一姑娘,实在吃不下去了但是还想再吃。

    怎么办?

    不怎办?

    去路边抠的吐出来,再去继续战斗的!

    有这这美食便也是个罢了,然,那些个吃食的叫卖声声,饶是个特色,于这汴梁所独有。

    一声吆喝,其声悠扬,绕梁三日而不消。且是撩动多少旅居他乡之人的愁肠,又强将多少人的魂魄,拉回北宋的汴梁那喧嚣的夜晚。

    此前后两街集市倒是文武相对,阴阳相济,绕是一个相得益彰。阴阳之间便是“民以食为天”的点睛。

    然,在北宋却又是一番景象。

    在宋,这大相国寺不仅是当时全国最大的宗教场所,同时还肩负另一个商业职责——当时世界最大的贸易转运市场。

    据北宋学者王得臣记载:“都城相国寺最据冲会,每月朔望三八日即开,伎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异之物,悉萃其间。”

    又《燕冀治谋录》有载:“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闲话少说回到书中。

    说这寺前后街集市较之现代且是有过之而不及也。

    又是年下,每天说一个数十万人的来往聚散也不为过。

    然,见者眼下患者如麻,又是一个人来人往之地,且是让那姑苏城的惨景撞入心头。便是一个五省通衢之地,一场疫病就能使出一个封城断江的惨烈。更何况是这人口过百万的京都汴梁?

    此事不消说来,想想都是一个胆寒。

    于是乎,也顾不上去追那“韵坤”,赶紧蹲了身,抠了那病者的口鼻闻了涎液,又拿了手腕。入手,觉其脉象上倒是没有“伤寒少阳”之状。遂又令人扯了病患的冬衣细细的查看。

    一番看来,不见黑斑,不见高热大渴,不见吐血。便也是松出了一口气,稍稍放些个心来。

    心道:倒不似那姑苏的疫病。

    然,观其症状,倒是如同汝州众人被那青眚戾气所伤相仿。又与那资圣阁内那帮身死道消的僧众一般,皆呈恶寒失水之状。

    两下相交了想来便是一个可断,此乃青眚戾气所致。

    与汝州,便见过丙乙先生神鬼的手段。此番有这疯子老头在,便也是个不足为虑。

    虽是如此,这一地的病患看上去也是个让人心里发麻。

    低头,看那病众裹了衣衫瑟瑟而抖而不可自抑,口中声声了哀嚎。又看了那病患的亲眷端茶递碗,情焦气躁来往期间。却也是一个疑窦重重。

    没道理的,那青眚内丹已被封禁与寺内后山禅林,这寺外怎的又凭空多出这许多的病患来?

    济行和尚亦是查了那病患症状,心下回想那姑苏情景,也是一个一口口的凉气猛抽,口中高宣了佛号。

    然听那龟厌一声:

    “不似姑苏……”

    便也是稍作了一个安心。起身擦了手,望了龟厌急急的问了:

    “怎处?”

    龟厌见他问来倒是个不急。看了那满地的病患哀哀,道了句:

    “丙乙先生来此便可!”

    济行的了此话,便又将那秃瓢脑袋拍了一个山响,懊恼了叫了句:

    “怎的把你爹给忘了!”

    龟厌却未理他。

    心下所想,既然是青眚戾气所致。想那青眚戾气,且不失封禁了它的内丹就算是一个了了。

    找到那青眚残躯收之,便是去了根源。

    然,心下又是一个茫然,望了眼前却是一个犯愁。

    怎的?

    还怎的?

    这黑灯瞎火的,你倒是让他到哪去找那青眚的残留去?

    诶?不是那“韵坤”给他指明的方向吗?就在东南!

    东南?东南只是一个方向,不是个具体的位置。别看就两个字,那可大了去了。

    那“韵坤”追了去,到现在也不见它个踪影,饶是让龟厌心下砰砰的打鼓。

    丙乙先生纵是是个天纵之才,这多的病患,挨个看了也能要了这疯子老头的命去。且得有些个帮手与他。

    想罢抬了眼望去,却只见那开封府的衙役人人杂布蒙了口面,远远的拿了铁链封街,其中却鲜见朝廷医官的服色。

    且在想了那里有医者,却猛然想起宋邸那英招之下,还有一帮医者以义父之名,爬冰卧雪了给人义诊呢!

    怎的把他们忘了?

    于是乎,心下一喜,便点手叫那街口当班的衙役来。

    那班头自是认的龟厌,听了喝慌忙跑了过来叉手。

    咦?说这开封府的上下都认识这龟厌麽?

    你还真别说,基本上都认识。

    人家是现任开封府牧的干弟弟,不认得他?你就等着吃暗亏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些个开封府的衙役、捕快也是在这街面上常来常往的,这点保命的情商还是有的。

    龟厌见他来了,便问了一句:

    “可识字?”

    然却见那班头将那脑袋错点摇散黄喽。

    那龟厌便又是一个无奈,望他道了一声:

    “转了身去。”

    那班头只听喝,也是个不问,“唉”了一声便是转身。

    龟厌也不客气,一把扯了那班头的官服,露出内衬的白衣。

    又揭开手腕上的包扎,沾了那伤口上的血刷刷点点与那班头背上写了,口中吩咐道:

    “背了它去,示与那我家门口医者看了,他们识字……”

    话未说完,便见半空一闪,那“韵坤”凌空扎下,稳稳的停在身边,那剑尖依旧颤颤的指了东南。

    龟厌见了大喜。

    便匆匆写完,又自怀里掏出天官印,啪的一声押了上去。

    疾令道:

    “速去,此事不得有误!”

    那班头也知晓此事紧急,便也不拘礼数,那叫一个撒丫子一通狂撩,直奔那宋邸而去。

    龟厌见他跑去,心下也不敢耽搁。

    叫了一声:

    “韵坤!”

    见那剑飞驰而来,龟厌便一个纵身跃起,稳稳的踩了那剑欲走。

    却见济行和尚,慌忙在腿上绑了甲马,急急了喊道:

    “仙长携带我则个!”

    龟厌回头看他道:

    “请丙乙先生来此坐镇,有他领了医者,此地无忧……”

    说罢,掐了剑诀挥出,口中叫了一声:

    “去!”

    便见龟厌踩了剑一声呼啸,不见踪影。

    那济行看了却是一个原地呆呆的望了,心下却是一个怅然。

    回头又看了满地的病患,也是一个不敢耽搁。

    亦是匆匆绑好了甲马,默念了咒语,飞身去寺内接那丙乙先生来此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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