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依旧弥漫在滚滚东下的江面上。
    一叶扁舟沿着江畔徐徐前行,距离鄱阳湖水寨,已经不足十里了。
    而此时鄱阳湖水寨内,大都督周瑜的军事会议,却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
    吕蒙拿出一封来自吴郡的斥候密报,看着坐在帅案前的周瑜说道:
    “根据我军斥候的密报,近日顾氏、陆氏等宗族的码头上,囤积了大量的铁器和木材。”
    “而且这些物料,似乎是计划运往荆州的……”
    凌统闻言,也忽然想起一事,躬身禀道:
    “这些日来,我们巡视江面的水军船只回报,似乎荆州和江东的商船愈发的往来频繁了。”
    “莫非这里面,另有文章不成?”
    虽然荆州和江东交恶,苦战多年。
    但两方始终恪守共同的规则,战争是战争,贸易是贸易。
    两地商船互通有无的商业行为,始终不曾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是自从曹操南征之后,细心的周瑜唯恐江东发生突变。
    于是就瞒着孙权,私派了许多的水军斥候驻扎在江东各郡,监视江东几大士族的动静。
    周瑜听了吕蒙和凌统的汇报,稍加思索,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曹操得了荆州,岂能不垂涎我江东?”
    “可是他欲要攻伐江东,必须要有水军才行。”
    “然而荆州的水军,被蔡瑁张允稀里糊涂交给了周不疑,如今周不疑在江夏独立,根本不买荆州的账。”
    吕蒙心念一动,失惊道:
    “大都督的意思,莫非曹操有意在荆州重组水军不成?”
    周瑜双眼放着精光,凝视着外面鄱阳湖水面上正在往来操练的战船:
    “曹贼还没南征之前,已经在引漳河之水作玄武池,组建水军了!”
    “可见他灭我江东之心早已有之。”
    “只是刘表突然病死,荆州不战而降,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料他必是自忖北方水军在我江东兵马面前不堪一击,所以才让未伤元气的荆州重组水军!”
    “而那些堆积在吴郡士族码头里的铁器和木材,就是打造战船的物料!”
    周瑜的眼中,透着智慧和果决。
    “这些士族,该杀!!”
    黄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吴郡的方向怒声骂道:
    “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咱们在这里不分昼夜的操练,巡视江防。”
    “他们却不分昼夜的资敌打造战船的物料,大发战争财!”
    “主公素来对他们不薄,难道这些士族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吕蒙苦笑了一声,叹息道:
    “公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数日之前鲁子敬写给大都督的信里曾说,似乎江东士族们联合谏言主公,想要劝他效仿荆州,归顺曹操呢!”
    黄盖气的须眉皆张,瞪着眼呼呼喘着粗气,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韩当紧皱着双眉说道:
    “曹操本就势大,如果让他组建了水军,我江东的优势荡然无存……”
    “大都督何不发书给主公,命他严叱那些士族,断绝和荆州的贸易,绝不可让这些军用物料,流入荆州。”
    周瑜摆了摆手,面色从容的笑道:
    “还不至于那样。”
    “现在我军的粮草,还要仰仗着那些士族们提供。”
    “如果彻底得罪了众士族,万一战端开启,他们断了咱们的补给,则江东危矣。”
    “真要这么做的话,也须先备足三五个月军粮。”
    凌统见周瑜面色淡定,并没有丝毫的焦虑,好奇的问道:
    “大都督莫非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周瑜缓缓摇头: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以荆州和曹操的财力,想要打造一支水军并不算难。”
    “即便我们切断了江东和荆州的贸易通道,他们同样可以从益州和中原运来物料,这绝非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但若除掉荆州那两个精通水军之人的话,可就是永绝后患了!”
    那两个人??
    满营众将迷茫的看着周瑜,不知道他口中的“两个人”,到底所指何人。
    三朝老将的程普,忽然明白了:
    “大都督是说的蔡瑁、张允二人?”
    周瑜点了点头:
    “既然文聘已经归于周不疑的帐下,那荆州能熟练水军组建和操练的,也只有蔡瑁张允这两个人了!”
    “只是……”
    “这两人深居简出,十分的狡黠。”
    “我苦思许久,始终想不出有什么除掉他们的良策。”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各抒己见的时候。
    “报!”
    “报大都督,寨门外有一书生,自称蒋干蒋子翼,说是大都督的朋友。”
    “乞求一见,现在寨门外等候!”
    周瑜的眼前一亮,霍然起身大笑道:
    “此人到来,吾计成矣!”
    “你们从速下去准备!”
    “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周瑜挥手聚集众将,吩咐完毕之后,周身披挂,从墙上摘下那把干将剑,悬在腰间。
    ……
    寨门外的蒋干,正在狐疑之际。
    忽然寨门左右大开!
    一艘战舰艨艟,分波劈浪而来。
    船头上众将簇拥着周瑜,来到蒋干的小船前:
    “子翼兄,很久不见,甚是想念!”
    “可登船相见,到寨中一聚如何?”
    蒋干弃了小船,来到大船的甲板上,和周瑜相见,以朋友之谊叙礼。
    蒋干见周瑜穿银甲,披红袍,悬宝剑,英气勃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左右众将,一个个威武霸气。
    心中暗暗震撼:
    “难怪江东水军天下无敌,这些熊虎之将,个个彪悍,强将手下岂能有弱兵?”
    周瑜站在甲板上,手指水面上往来如飞的战船和战船上盔明甲亮的兵卒,大笑道:
    “子翼,我江东兵马,可雄壮么?”
    蒋干连连点头:
    “江东水军号称天下无敌,绝非浪得虚名。”
    “我纵横南北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虎狼之师!”
    周瑜猛然转头,斜眼看着蒋干,含笑问道:
    “子翼兄乃是曹丞相手下的幕宾,难道曹丞相的军中,也无这样的威猛雄兵么?”
    还没等蒋干回答呢。
    锵!!
    锵锵!
    身后跟随的吕蒙、凌统、徐盛等众将,突然全部掣出了腰间的刀剑。
    数道寒芒,直逼蒋干的前胸,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蒋干吓的面如土色,魂飞天外!
    吕蒙长剑抵在蒋干的嗓子上,厉声喝道:
    “原来此人乃是曹贼的属下,必是来我军中刺探军情!”
    “既然已经让他窥过诸营,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诸将上前,立刻把他砍成肉泥!”
    众将各执兵刃往前,就要对蒋干下手。
    蒋干虽然巧舌如簧,但变起突然,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