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元?”
    还在取笑黄承彦的庞德公,听到“凤雏”两个,不由的口中喃喃念道。
    “嗯!”
    “多日不见庞统,他现在落脚何处?”
    “周不疑之能,绝非曹营五大谋士能敌。”
    “早晚曹丞相必有与他一决雌雄之日!”
    水镜先生目光炯炯,在月光下宛若鹰隼。
    “若能集卧龙凤雏二人合力,必能斗败周不疑!”
    “黄氏一族的荣耀,亦在此时。”
    “黄公何不招他回荆州,命他效命曹丞相?”
    诸葛亮和庞统,都曾师学于水镜,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弟子。
    甚至连“卧龙”、“凤雏”这两个雅号,都是在水镜山庄群英斗智的时候,由司马徽亲自颁发的荣誉。
    周不疑!
    想起十年前突然现身水镜山庄,完虐卧龙、凤雏、冢虎和他水镜四人联手的少年周不疑。
    现在就屯兵于近在咫尺的江夏。
    水镜先生的内心深处,亦是寝食难安。
    有害怕,也有不甘!
    他本想借卧龙之力扶持刘备,打下荆州为根基,进取天下!
    可惜刘备连续惨败,已经基本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司马徽现在寄希望于曹操,期待着曹操有朝一日能鲸吞周不疑,替他报昔日耻辱!
    “士元……”
    提到庞统,原本还在嘲笑黄承彦的庞德公轻轻叹了口气:
    “他游历天下,放荡不羁。”
    “听说近日落脚在江东,我几次写信劝他回来,始终给我拖延。”
    江东?
    怎么又是江东!
    水镜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想:“若是卧龙凤雏共同辅佐孙权的话……”
    “难道我看好谁,谁便要失败不成?”
    他镇定心神,微微笑道:
    “江东如今似砧板之肉,随时可能被曹丞相的屠刀剁成肉酱。”
    “若凤雏还不离开的话,恐怕覆巢之下无完卵,亦会遭受波及。”
    黄承彦见状,立刻反唇相讥,哈哈笑着说道:
    “庞公,适才你还笑我女婿孔明死保刘备,不知进退。”
    “如今看来,你家庞士元,不也如此的么?”
    “哈哈哈!”
    庞德公气的拍案而起,怒声道:
    “我这就作书,教他即刻返回荆州!”
    “但你家孔明,却只能以俘虏的身份,返回荆州了!!”
    黄承彦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好在众人一齐劝解,两人才不欢而散,各自回府去了。
    ……
    江东,江畔。
    江雾弥漫。
    阴湿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江边的石头上,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者,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上垂钓的浮标。
    江雾如小雨一般,早就浸湿了他的衣襟和斗篷。
    但此人如同已经入定的神佛一般,纹丝不动。
    “士元!”
    “你果然在这里!”
    沿着江畔的小路上,鲁肃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到了垂钓人的身后。
    长长吐了口气说道。
    “我还以为大战在即,你为避战乱,又回了荆州了呢!”
    这个独在江边垂钓的人,竟然就是闻名于世的凤雏庞统!
    庞统因为荆州内外不宁,官场腐败,所以不愿在荆州为官,游历天下名山大川。
    近日在江东寓居,机缘巧合同鲁肃成为了朋友。
    鲁肃折服于庞统的才华,打算把他介绍到周瑜的帐下为官。
    可正在这个时候卧龙诸葛来到了柴桑,周瑜突然从鄱阳湖返回柴桑。
    忙了几日,才有空来见庞统。
    “大战在即?”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听到鲁肃的声音,庞统将鱼竿固定,转身站了起来,回头看着鲁肃笑道:
    “我不助江东,纵然曹操打过了长江,也罪不及我。”
    “我若深得江东重用,区区曹操八十万军马,如同草芥一般,根本便打不过江东!”
    “因此我又何故惊惶避难?”
    庞统的话,豪放中带着狂妄。
    但深知其才的鲁肃,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失笑,反而叹息道:
    “士元再等几日,容我作书给周郎,先做引荐,早晚推举你前往鄱阳湖周瑜的麾下效命。”
    庞统仰天大笑道:
    “久闻曹操帐下,有五大谋士,奇谋诡计,无所不能。”
    “我倒想去曹营盘桓几日,看看传说中的五大谋士,可是否言过其实?”
    鲁肃大惊失色,急忙劝说道:
    “我主公已经决意抗曹,正是用人之际。”
    “先生何不留在江东,辅佐我主?”
    “以先生之大才,如果归顺曹贼,是明珠暗投矣!”
    庞统忽然转头,看着鲁肃一笑,两颗大板牙搭配黝黑的皮肤,显的有些丑陋:
    “归顺曹操?”
    “庞统几时说过要归顺曹操了?”
    “我不过是想去曹营盘桓数日,见识见识曹操手下的五大谋士之能罢了!”
    鲁肃不明白庞统话中深意,困惑不解。
    低头看去,只见庞统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完全不去看那根固定住了的鱼竿。
    “先生今日垂钓,收获如何?”
    鲁肃环顾了一圈,连个放鱼的鱼篓都没有,便知道庞统又是颗粒无收了的一天。
    “收获满满!”
    庞统微笑着说道。
    “那先生为何不去看看,是否又有新鱼上钩了?”
    “不用看,钩是直钩,焉能上钓?”
    鲁肃瞬间明白了庞统的意思,重新整顿衣服,正色说道:
    “原来凤雏先生效法昔日姜子牙渭水垂钓之法,只为等待求贤而来的文王!”
    庞统仰天笑道:
    “文王拉车八百步,大周兴盛八百年!”
    “只可惜子牙之才常有,而文王之主却不常有!”
    庞统的话语狂妄至极。
    但隐隐之中,却有一种消沉不得志的郁结之气。
    “先生放心!”
    鲁肃咬了咬牙,正色说道:
    “不用三日,我必要让我主吴候,亲自前来这里迎请你前往吴候宫做客。”
    “以表对先生大才的敬重之意!”
    庞统忽然摇了摇头:
    “今日能得子敬兄到来,也算是不虚此钓了。”
    庞统低头看了看那根鱼竿,抬头说道:
    “但我却要返回荆州去了!”
    鲁肃神情仓惶,往前躬身拜倒在庞统的身前:
    “还请先生三思,能否留在江东,助我主和周郎成就抗曹大业?”
    “先生回荆州,也未必能得曹操大用。”
    “曹贼生性多疑,而先生久在江东……”
    庞统抬头看着鲁肃,嘴角一翘:
    “我此次去往荆州,就是要把曹操的八十万大军,给子敬兄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