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给父亲请安!”
    丞相府里,曹丕长身下跪,叩首在曹操的面前。
    “请安?”
    曹操打了个哈欠,往外看了看还灰蒙蒙的天空:
    “丕儿,你这安倒是请的够早。”
    “何事?”
    “说吧!”
    曹操在群臣面前,虽然有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但是私下里和兄弟子侄们交流的时候,却极为随和。
    只因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就是骨肉血亲。
    曹丕见父亲开门见山,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父亲,便起身垂手站在一旁,试探着问道:
    “父亲……”
    “父亲进爵魏王一事,乃是群臣议定推举的,不知道荀令君作为父亲最器重的臣子,可支持父亲受封么?”
    曹操倏然面色一沉,冷声叱道:
    “朝中之事,你何必多问?”
    “你只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好!”
    曹丕见父亲容颜更变,眉宇间更带着怒意,便知道司马懿的猜测,十有八九没错了。
    他往前靠近了几步,低声说道:
    “父亲息怒,孩儿猜测,荀令君自然是极力反对父亲进爵魏王,不知道孩儿的猜测对不对?”
    曹丕的话,倒令曹操有些意外。
    他抬头看着曹丕,带着几分好奇的轻轻“哦”了一声:
    “你怎知荀彧会反对孤进爵魏王?”
    曹丕从袖中抽出那封司马懿献给他的书信,递在了曹操的面前:
    “父亲请看!”
    “这是孩儿私下之中,派人调查的收获。”
    “荀彧的老管家恒臣,乃是月旦评老人许劭的仆从,还曾学医道于周不疑!”
    他将书信延展开,举在曹操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的脸:
    “而且数月之前荀彧更是借着替父亲筹粮的名头,赶赴泰山之巅参加了月旦评。”
    “据孩儿调查,月旦评老人曾先往江夏拜访周不疑,而且自泰山回来之后,荀彧的老管家恒臣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曹操面色铁青,伸手接过那封书信,看看书信,又看看曹丕,一句话也不说。
    曹丕来之前曾得司马懿指点教导,丝毫不慌乱,在旁说道:
    “父亲请想,孩儿命夏侯懋押粮赶赴赤壁,怎么就那么巧让周不疑算准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要知道孩儿夺了他荀彧的粮草,可是偶然为之,意外中的意外啊!”
    “如果没有人给通风报信,远在江夏的周不疑又不是神仙,绝对不会知道我们运粮的路线和时间!”
    曹操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但脸色如黑云密布,充满了杀意!
    “父亲,还有一事,难道你忘了么?”
    曹丕稍稍喘了口气,尽量做到平淡从容:
    “泰山之巅的月旦评上,月旦评老人给周不疑下的评语是什么?”
    “智毒双绝,文武二帝!”
    “若不是月旦评老人提前去了江夏,见过了周不疑,他怎么知道周不疑即将称帝?”
    “荀令君……”
    砰!
    曹丕的话没说完,曹操一拳捶在了桌上。
    “文武二帝!”
    “他周不疑称帝便可以,孤称个魏王他便横栏竖挡编排那许多理由来反对!”
    “好你个荀彧!”
    曹操怒极,双手交错,刺啦刺啦几声响,把手里的那封书信扯了个粉碎!
    曹丕看着父亲勃然大怒,心中窃喜。
    除掉荀彧,又何尝不是他的心愿?
    荀彧行事过于刚正,又对汉室天子忠心耿耿,日常里始终加以照顾。
    尤其上次曹丕疑心他不忠于父亲,夺了他的粮草改由夏侯懋押送的事情之后。
    曹丕对荀彧的痛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所以说曹丕和司马懿虽然各怀机心而且并没有说破,可实际上又是一拍即合,目标一致!
    “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曹丕成功激怒了父亲之后,又开始以退为进:
    “但毕竟他跟随父亲二十年,功劳赫赫,还求父亲赦免其罪。”
    “只是将他软禁,莫要让他再与周不疑勾结,也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亮。
    一抹晨曦,穿过屋梁投射在曹操的脸上,更显的他五官分明,霸气十足。
    曹操抬头向外看去,被晨曦一照,不禁眯缝起了眼睛:
    “为父昨夜已经令他连夜出城,调他前往合肥领兵防备江东去了……”
    曹丕大吃一惊,顿足道:
    “父亲,这……”
    “怎能让他单独领兵呢?”
    “这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意!”
    “万一他献了合肥,联合孙权和周不疑从东西两线共攻中原,可怎么办呢!”
    曹丕跨步到了父亲的面前,躬身跪下:
    “请父亲下一道钧命,孩儿亲自起马出城,追荀彧回来!”
    “只是走了几个时辰而已,一切还来得及!”
    曹操伸手一扒拉,将桌上的一个食盒推翻在地。
    咔啦!
    食盒滚了几下,停在曹丕的面前,空空如也。
    “不必让他回来了!”
    曹操长身站起,用手一指地上的食盒:
    “你即刻起身,派快马追上荀彧,把这个食盒赐给他!”
    曹丕一愣,愕然问道;
    “父亲,他熟知我们的底细,若让他活着回到了南方,于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但见曹操已经转身回内堂去了。
    只是他的声音,仍然回荡在中堂:
    “孤不能背负害贤之名,更不能全了他的忠义之志!”
    “你把这个食盒交给他,孤自有主张!”
    曹丕双手捧起空空如也的食盒,看着父亲背影消失的地方,大惑不解。
    “这食盒,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深意?”
    咚!
    咔!!
    一声惊雷,一道闪电!
    吓得曹丕双手一哆嗦,差点把食盒摔在地上。
    “既然父亲吩咐,我只好先照办了再说!”
    曹丕捧起食盒,长身站起,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
    许都往南,四十里外官道旁的一座破庙里。
    咳!
    咳咳咳!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者孤零零站在屋檐下不住声的咳嗽着。
    “恒臣,你在哪里?”
    老者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眼中尽是惆怅和落寞:
    “咳!”
    “咳咳!”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命全靠周不疑传你的医道延续着……”
    “而我却恩将仇报,一直希望能助他铲除周不疑!”
    驾!
    大雨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吁!
    眨眼间,战马在破庙前停了下来。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