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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叔叔再见
    他们找到那一家人的时候,小男孩正抢着别的小朋友滑梯的位置。

    本来小男孩就长得很壮实,再加上他的父母站在一旁,被欺负的小朋友只能弱弱的靠边,家长不想惹事,便把孩子拉走,去另一边玩了。

    看得出来,这小男孩是霸道惯了。

    “你好。”盛奉韬还算礼貌,走过去站在小男孩父亲面前,先打招呼。

    男人看了眼盛奉韬,原本想说不认识,结果又看到了苏离抱着孩子,瞬间就明白了。

    他先是一声嘲笑,“这是去叫人了?”

    中年女人也睨了......

    灯光洒在讲台上,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她的肩头。盛含珠站定,指尖微凉,掌心却出乎意料地干燥。她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面孔??有年轻女孩抱着笔记本,眼神里藏着怯懦与期待;有中年女性静静坐着,眼角细纹里刻着岁月的沉默;还有几个男性,神情认真,仿佛也在等待某种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而清晰:“三年前,我站在另一座城市的婚礼殿堂上,穿着价值百万的婚纱,接受万人祝福。可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全场寂静,连翻页声都停了。

    “不是因为我不爱那个人,而是因为我已经忘了‘我’是谁。”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第一排的谢久治身上。他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刻进心里。“我在一段看似完美的婚姻里,学会了微笑、敬酒、应对媒体提问,却从未学会说‘不’,也从不敢说‘我很难过’。”

    台下有人轻轻抽泣。

    “我们常以为,幸福是被爱、被选择、被留下。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幸福,是你终于敢对自己诚实:**我不快乐,我不想再忍,我要走。**”她的声音微微扬起,却不带愤怒,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澄明,“而这样的决定,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掌声忽然响起,由零星到热烈,如潮水般涌来。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今天这场讲座的主题是:‘亲爱的,你不必完美才值得被爱。你只要真实,就已足够。’这不是一句安慰,而是一次觉醒的宣言。我想邀请每一位曾因‘情绪化’‘太敏感’‘不够懂事’而被指责的女性,重新审视一个问题:**如果全世界都说你有问题,会不会其实是这个世界病了?**”

    她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

    **看见 ? 接纳 ? 重建**

    “第一个阶段,是‘看见’。”她拿起记号笔,字迹流畅而坚定,“很多来访者走进我的工作室时,第一句话都是‘我觉得自己疯了’。她们因为哭泣被说矫情,因为疲惫被说懒惰,因为提出需求被说控制欲强。久而久之,她们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实。可我想告诉你们??你的痛是真的,你的累是真实的,你不想要的生活,也是真实的。”

    她停顿片刻,语气柔和下来:“所以治愈的第一步,不是改变,而是允许自己承认:**我受伤了。**”

    台下的苏离悄悄抹了把眼角,安安仰头问:“妈妈,姑姑是在帮别人找回自己吗?”

    苏离点头,轻声道:“是啊,她在教大家怎么从灰烬里站起来。”

    盛含珠继续讲述:“第二个阶段,是‘接纳’。很多人误以为疗愈就是变成一个不再痛苦的人。其实不然。真正的疗愈,是你可以带着伤痕生活,不必急于掩盖它、否认它,甚至能对它说一声谢谢??因为它让你更懂得共情,更明白边界的重要性。”

    她讲起林婉的故事,那个曾在会议室失语的女高管,如今已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平台。“她说,过去她用成就证明自己够格活着,现在她终于明白,**生来就值得,无需证明。**”

    听众中有位戴眼镜的姑娘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击中一般。

    “最后一个阶段,是‘重建’。”盛含珠的声音愈发沉稳,“这不是要你立刻振作、迅速翻身、活成励志典范。重建,可以是从一件小事开始??比如今天,你终于没为丈夫忘记纪念日而自责,而是说了一句:‘我很失望。’或者,你第一次拒绝了父母催婚的要求,没有哭着道歉,只是平静地说:‘这是我的人生。’”

    她笑了,眼底闪着光:“这些微小的选择,才是力量真正生长的地方。”

    讲座进入尾声,她合上笔记,却没有立即结束。

    “最后,我想分享一段私人的对话。”她看向谢久治,“几个月前,我问他:‘如果你早知道我会这么难搞??会做噩梦、会突然情绪崩溃、会在深夜质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你还会选择我吗?’”

    台下一片静谧。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有人忍不住轻声问。

    盛含珠望向他,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他说:‘我爱的从来不是一个不会受伤的女人,而是一个即使受伤,依然愿意继续爱的人。’”

    这一次,掌声久久未息。

    问答环节开始,一位年轻女子举手,声音颤抖:“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但我怕,怕我离开之后,再也遇不到更好的人。怎么办?”

    盛含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那你现在的状态,是让你变得更明亮,还是越来越暗?”

    女子怔住,眼泪滑落。

    “如果你在这段关系里,逐渐失去了说话的勇气、笑的能力、做梦的权利??那说明它正在吞噬你。”她语气坚定,“至于未来会不会遇见对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你先成为那个敢于为自己负责的人,命运自然会引导你走向属于你的光。”

    又有人问:“可是社会总说,离婚的女人是失败的,尤其是高龄未婚的女性……”

    “谁给他们的权力定义‘成功’?”她打断,语气少有地锋利,“一个女人的价值,不该由婚姻状况、生育与否、年龄几何来衡量。你是画家、是医生、是母亲、是女儿,更是你自己。**你的人生剧本,不需要观众投票决定结局。**”

    提问渐渐平息,时间已近九点。

    她最后一次环视全场,轻声道:“今晚在座的每一个人,无论你现在正经历什么,请记住一句话:**你不需要修复自己才能被爱。你本来的样子,就已经完整。**”

    灯光缓缓暗下,唯有讲台中央那一束光,仍稳稳落在她身上。

    散场时,许多人排队等着与她交谈。有的递上手写信,有的只是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让我觉得不孤单”。一位老奶奶颤巍巍地走上前,将一枚旧银戒指放进她手心:“这是我女儿临终前留给你的……她说你是唯一听懂她痛苦的人。”

    盛含珠捧着那枚戒指,喉咙发紧,最终只化作一句:“我会替她好好活着。”

    谢久治一直守在门口,见她终于脱身,立刻迎上前,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冷吗?”他低声问。

    她摇头,靠进他怀里:“有点累,但很充实。”

    “你讲得很好。”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每一个字,都像从心里长出来的。”

    她抬头看他:“你知道最奇妙的是什么吗?我曾经那么害怕站在人群面前,怕说错话、怕被人评判。可今晚,当我开口的时候,我发现我不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传递一种信念??就像当年那个展览《裂痕》一样,我把自己的破碎摊开,不是为了博同情,而是告诉别人:**你看,我也碎过,但我活下来了,还活得比从前更好。**”

    他凝视着她,眼中泛着微光:“你已经不只是我的爱人了,你是许多人的灯。”

    那一夜,他们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泰晤士河慢慢散步。春风拂面,河水粼粼,远处大本钟敲响十一下悠长的钟声。

    “你说,我们以后的工作室要叫什么名字?”她忽然问。

    他想了想:“不如就叫‘金缮’吧。”

    她一愣,随即笑开:“你觉得人们会理解吗?毕竟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

    “会的。”他笃定地说,“真正需要它的人,一眼就会懂。”

    回到公寓,苏离和安安早已睡下。她轻手轻脚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将今天的讲座内容整理成文稿。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邮件提醒??来自伦敦大学心理系。

    > 尊敬的盛含珠女士:

    >

    > 恭喜您!您提交的硕士论文开题报告已通过评审委员会审核。导师组特别指出,您的研究视角具有高度的社会意义与临床价值,建议进一步深化案例分析部分……

    >

    > 此外,系里诚邀您参与下学期“创伤与成长”专题课程的教学辅助工作,若您愿意,可于五月起担任客座讲师……

    她读完,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久久未动。

    然后,她轻轻打出一行回复:“感谢认可。我愿意。”

    关掉电脑,她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灯火。夜色依旧深沉,但她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床,煮了一壶红茶。谢久治醒来时,看见餐桌上摆着一张手写卡片:

    > **“今天开始,我要正式准备执业资格考试了。**

    >

    > **你还要继续当我最严格的模拟考官吗?”**

    他笑着拿起笔,在背面写道:

    > **“当然。不过这次,我会多给你打十分??**

    >

    > **因为你不仅是考生,更是我已经认定一生的同行者。”**

    春日渐深,工作室迎来了更多来访者。有遭遇职场霸凌的实习生,有因产后抑郁险些自杀的母亲,也有长期在原生家庭中被情感勒索的年轻人。每一次咨询结束,她都会在笔记本上记录关键词,不是为了评判,而是为了理解??理解每一道伤痕背后,那些未曾被说出的呼救。

    某天午后,一位少年独自前来。十六岁,瘦削苍白,眼神躲闪。他是华裔移民二代,因在学校出柜而遭家人驱逐,流浪街头半月,最终被社工机构送来求助。

    “他们说我是怪物。”他低头抠着桌角,“连我妈都说,宁愿我没出生。”

    盛含珠没有急着安慰,而是静静听完他断断续续的叙述。良久,她才开口:“你知道吗?在我二十岁那年,我也曾觉得自己是个错误的存在。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乖、足够优秀、足够顺从,就能换来被爱。可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永远不会因为你变得更好而爱你,因为他们根本不愿看见真实的你。**”

    少年抬起泪眼。

    “但有人会。”她语气坚定,“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不是因为你符合某种标准才爱你,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他会接住你的脆弱,尊重你的选择,陪你走过最黑的夜。你要做的,不是讨好所有人,而是找到那个值得你交付真心的人。”

    少年离开时,脚步比来时轻了些。临走前,他小声说:“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吗?”

    她蹲下身,张开双臂。

    那一抱,短暂却沉重,仿佛承载了一个少年多年未被回应的渴望。

    当晚,她伏案写下新的咨询笔记:

    > “今日来访者:LX,男,16岁,性少数群体,经历家庭排斥与社会孤立。核心议题:自我认同危机、归属感缺失、创伤性羞耻……”

    >

    > “干预重点:重建安全依恋体验,强化内在价值感,协助其建立支持网络……”

    >

    > “备注:他叫我‘姐姐’时,我听见了某种久违的呼唤??那是曾经的我自己,在黑暗中轻声求救。”

    写到这里,泪水悄然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谢久治推门进来,见她伏案而泣,默默放下茶杯,从身后环住她。

    “你在心疼他,也在心疼过去的自己。”他低声说。

    她点头,声音哽咽:“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花十几年才明白??**他从来都不是错误,只是生错了地方。**”

    “那你呢?”他吻了吻她的发,“你现在,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她转过身,望着他,许久才轻声答:“是的。因为我遇见了你,也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我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他人而活的盛家小姐,我是盛含珠??一个会痛、会哭、会迷路,但始终不肯放弃寻找光的心理咨询师。”

    他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那就继续走下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当你跌倒时扶你起来,当你怀疑时提醒你初心,当你发光时,为你鼓掌。”

    窗外,樱花开满了河岸,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如同一场温柔的雪。

    几周后,她完成了执业资格考试的所有笔试项目,成绩优异。实操考核安排在六月中旬,地点是伦敦一家综合性心理健康中心。那天,谢久治特意请了假,陪她前往。

    候考室内,她紧张地翻阅资料,手指微微发抖。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他忽然问。

    她抬头。

    “是你明明害怕,却依然选择前行。”他微笑,“就像当初你办展览、写论文、站上讲台一样。你不是没有恐惧,而是学会了带着恐惧做事。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轮到她进场时,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记住,你不是在表演完美,而是在展现真实。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你就赢了。”

    考核持续三小时,包括模拟咨询、伦理答辩与案例分析。评委团中有一位资深临床心理学家,全程神情严肃,提问犀利。但在最后一轮评议时,他却主动发言:

    “盛女士,你在处理青少年性别认同议题时展现出的高度共情与专业克制,令人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你没有试图‘拯救’来访者,而是帮助他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一点,恰恰是许多新手咨询师最容易犯的错误。”

    她鞠躬致谢,眼眶微热。

    结果公布当日,她收到了正式认证函:

    > “恭喜您成为英国心理咨询协会(BACP)注册见习心理咨询师。编号:UK-PZ2024-HZS。您现已具备独立执业资格,可在督导指导下开展个体咨询工作。”

    她将文件打印出来,贴在工作室的墙上,旁边是那幅“治愈,从不说谎开始”。

    当晚,他们在河边放了一盏孔明灯。纸灯笼缓缓升空,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许愿了吗?”她问。

    “许了。”他点头,“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能看见你做你喜欢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她靠在他肩上,望着那盏灯越飞越高,最终融入星辰之间。

    “谢久治。”她轻声唤他。

    “嗯?”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希望TA的名字里有个‘光’字。”

    他侧头看她,眸中映着灯火:“好。如果是男孩,就叫‘昭光’;如果是女孩,就叫‘知光’??明知黑暗存在,依然相信光明。”

    她笑了,眼角泛泪:“你总是能把最深的愿望,说得像诗一样美。”

    日子如河水般静静流淌。夏天来临,工作室挂上了新的招牌??“金缮心理空间”。墙上开始陆续收到患者送来的画作、手信与感谢卡。有人画了一棵破土而出的小树,写着:“谢谢你让我重新扎根。”有人写下诗句:“你没告诉我该怎么做,但你让我知道,我可以。”

    七月的第一个周末,她主持了首次团体疗愈工作坊,主题为“女性的情感自由”。十二位参与者围坐一圈,分享各自的故事。当一位曾被家暴的女士哽咽着说出“我一直以为是我惹他生气”时,其他人纷纷落泪,却又一一伸手,将她圈入集体的怀抱。

    那一刻,盛含珠忽然明白:**疗愈从来不是孤独的旅程,而是一场彼此照亮的仪式。**

    活动结束后,她独自留在教室,收拾散落的纸张。夕阳透过百叶窗斜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金色的线。

    谢久治走进来,见她站着不动,便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轻问。

    她望着那片光影,声音很轻:“我在想,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我,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成为一个能承接他人眼泪的人,我一定不会相信。”

    “但现在你信了。”他说。

    她转过身,眼中含笑带泪:“是啊。我不仅信了,我还做到了。”

    他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你知道吗?”他在她耳边低语,“你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女孩了。你是那个,正在拯救别人的人。”

    窗外,晚风拂过树梢,带来夏日独有的温润气息。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正有一个女人蜷缩在黑暗中,即将点开她的讲座视频,听见那一句:

    > “亲爱的,你不必完美才值得被爱。你只要真实,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