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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鞭影铃音护苍生
    楚州盐场的晨光刚漫过盐堆,梅超风的玄铁杖就敲在了振远堂的青石板上。林小乙正带着学徒们扎马步,见她出来,赶紧喊了声"师娘",声音里还带着晨练的喘。

    "把那捆新到的芦苇绳搬出来。"梅超风的声音比往常沉,"今天不练拳,教你们编防护网。"

    学徒们面面相觑,还是苏念慈反应快,扛着芦苇绳往院心走:"师娘是说,防备有人再放火烧盐场?"

    梅超风没点头,只是从墙角拖出根粗麻绳,手腕一翻,绳头在掌心绕出个活结:"荣亲王虽被查,但他手底下那些人还在暗处。盐场的芦苇荡是天然屏障,编上防护网,既能挡火,又能藏人。"她的指尖在绳结上顿了顿,"当年陈玄风教我编这网时说,绳子看着软,拧成一股就硬了。"

    正说着,盐场管事王老汉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张字条:"梅师傅,刚在盐仓门口发现的,说是...说是要赎金。"

    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三日内备齐五千两白银,放至西河口老码头,不许报官,否则烧光你振远堂。"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火把。

    林小乙当即就要拍桌子:"这不是明抢吗!师娘,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梅超风捏着字条,指腹蹭过那火把图案,"他们要的不是银子,是想逼咱们离开楚州。"她抬眼看向众人,"五千两白银,咱们凑不齐,就算凑齐了,交出去只会让他们觉得咱们好欺负。"

    苏念慈突然开口:"我知道西河口老码头,那里的吊桥年久失修,旁边就是芦苇荡。他们选在那儿,是觉得咱们没退路。"

    梅超风点头:"正好。"她把芦苇绳往地上一扔,"小乙,带三个学徒去码头附近踩点,记住吊桥的承重,还有芦苇荡的水深。念慈,你去通知盐工们,今晚都别睡死了,听我信号行动。"

    等众人散去,她独自走进内堂,从床板下摸出个旧木盒。盒子里没有金银,只有半截生锈的铁鞭,鞭身上刻着个"风"字——是陈玄风当年用的兵器。她指尖抚过锈迹,突然想起他教她挥鞭时说的话:"鞭子要甩得响,不是靠力气,是靠手腕的巧劲,就像...就像你缝补衣服时收线的力道。"

    三日后的夜里,西河口老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梅超风背着个沉甸甸的布包,独自站在吊桥上。布包里装的不是白银,是盐工们凑的碎银和几块压舱的铅块,外面裹着粗布,看着倒像个钱袋。

    芦苇荡里突然传来窸窣声,七个黑影窜了出来,为首的脸上有道刀疤,手里拎着把砍刀:"梅超风,倒是比想象中胆肥。"

    梅超风没动,只是扬了扬手里的布包:"银子带来了,放人。"

    "放人?"刀疤脸嗤笑,"放什么人?哦,你是说那些被我们'请'去喝茶的盐工?"他拍了拍手,两个手下拖着个被绑的盐工出来,正是王老汉。

    梅超风的手悄悄按在背后,那里藏着那半截铁鞭:"你想怎样?"

    "简单。"刀疤脸指了指吊桥,"你自己跳下去,这银子和人,我们都带走。"

    吊桥下的河水黑沉沉的,据说深处有暗礁。梅超风突然笑了,笑声在夜风中有点颤:"陈玄风当年说过,楚州的水是咸的,淹不死有骨气的人。"话音未落,她猛地将布包砸向刀疤脸,同时抽出铁鞭,手腕一翻,鞭梢精准地缠住了旁边一个喽啰的脚踝。

    "动手!"她一声低喝。

    芦苇荡里突然亮起十几盏马灯,盐工们举着削尖的芦苇杆冲了出来。林小乙带着人砍断了吊桥的绳索,吊桥猛地倾斜,刀疤脸的人顿时慌了神,有两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浅滩。

    刀疤脸见状,挥刀就砍向王老汉:"给我陪葬!"

    梅超风眼疾手快,铁鞭一扬,缠住了砍刀的刀柄,猛地往后一拽。刀疤脸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前扑,梅超风顺势抬脚,正踹在他胸口。这一脚用的是陈玄风教的"沉马式",看似轻巧,力道却足,刀疤脸闷哼一声,摔下吊桥,溅起一片水花。

    剩下的喽啰见头目落水,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往芦苇荡里钻,却被盐工们用芦苇网兜了个正着——正是梅超风教他们编的防护网,此刻成了捕人的利器。

    王老汉被松绑后,抹着眼泪道:"梅师傅,您这鞭子...跟当年陈大哥的手法一模一样!"

    梅超风收起铁鞭,鞭梢的铃铛轻轻作响——那是她后来加上的,说这样挥鞭时,能让自己想起"巧劲"二字。她望着芦苇荡里被捆住的喽啰,突然明白,陈玄风当年教她的不只是挥鞭的力道,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得留着三分巧劲,护着身边的人。

    天亮时,知府带着衙役来押人。看到被网住的喽啰和那半截铁鞭,知府叹道:"梅师傅,这些人招了,是荣亲王的旧部,想趁机搅乱楚州,好让荣亲王的亲信接手盐场。"

    梅超风没说话,只是让林小乙把那包"银子"拆开,碎银分给了受伤的盐工,铅块则扔进了盐仓——"压舱用,省得船晃。"

    振远堂的晨练又恢复了常态。梅超风站在院心,看着学徒们挥拳,突然扬鞭一甩,鞭梢的铃铛"叮铃"作响,惊起几只停在墙头的麻雀。

    "记住了,"她的声音穿过拳风,"拳要硬,心要软。硬拳是为了护着软心肠里的人。"

    阳光落在她身上,铁鞭上的锈迹闪着微光,像极了当年桃花岛的晨露,也像此刻盐场边芦苇上的霜,凉丝丝的,却透着股韧劲。

    鞭影铃音护苍生(续)

    振远堂的铃铛声还没散尽,楚州城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荣亲王的旧部被押入大牢,供出了更多贪墨盐税、勾结匪寇的罪证,连带着几位州府官员都被牵连,一时间楚州官场震动。

    梅超风正在给学徒们演示铁鞭的"缠"字诀,鞭梢如灵蛇般卷住木桩,轻轻一拉,碗口粗的木桩竟应声而裂。林小乙看得眼睛发直:"师娘,这力道也太神了!"

    "不是力道,是找对了木纹的方向。"梅超风收回铁鞭,鞭梢的铃铛轻响,"就像对付那些匪寇,硬拼只会两败俱伤,顺着他们的贪心设局,才能不费吹灰之力。"

    苏念慈端着药碗走过来,药香混着淡淡的艾草味:"师娘,该换药了。"她看着梅超风手腕上的淤青——昨夜在吊桥缠斗时,被喽啰的刀划到的,虽不深,却肿得厉害。

    梅超风接过药碗,仰头喝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念慈,你去趟知府衙门,把这个交给他。"她递过一张纸,上面是盐工们联名画押的证词,详细记录了荣亲王旧部多年来强征盐税的恶行。

    "知府会不会...压下来?"苏念慈有些担心。

    "他不敢。"梅超风的目光落在振远堂的匾额上,那是陈玄风亲笔写的,笔锋刚劲,却在"振"字的最后一笔藏了个小小的弯钩,像极了他笑起来时弯弯的眼角,"现在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捂盖子。"

    果然,不出三日,知府就派人送来消息,说朝廷派了钦差下来,要重新清查楚州盐场的账目。消息传来时,盐工们正在晒盐场翻晒盐粒,听到消息后纷纷扔下工具,欢呼着抱在一起。

    "梅师傅,咱们赢了!"王老汉抹着眼泪,手里还攥着晒盐的木耙,"我爹当年就是因为不肯交苛捐杂税,被他们活活打死的,现在总算能瞑目了。"

    梅超风望着晒盐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像铺了层厚厚的雪。她想起陈玄风说过,盐是百味之先,也是百姓的命根子,守好盐场,就是守住了楚州百姓的日子。

    "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她沉声说,"钦差来了,账目得清清楚楚,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接下来的日子,振远堂成了临时账房。梅超风带着苏念慈和林小乙,把这些年的盐税账本翻了出来,逐笔核对。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盐场的兴衰,也藏着无数盐工的血汗。

    "师娘,这笔账不对!"林小乙指着一笔支出,"说是买了五十担粮食,可那年大旱,粮食价格翻了三倍,这银子根本不够。"

    梅超风凑近一看,笔尖在数字上点了点:"这是他们虚报支出,中饱私囊。记下来,标上记号。"

    苏念慈突然轻呼一声:"师娘,你看这个!"她手里的账本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是陈玄风的笔迹:"三月初七,给西河口的孤儿买了十斤米,记在我账上。"

    梅超风的指尖拂过字条,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那年春天,西河口的孤儿院里断了粮,陈玄风偷偷从盐场支了银子,买了米和油送去,回来后被账房先生好一顿数落,却只是笑笑说:"孩子饿不得。"

    "把这个也记上。"她轻声说,"记在'善举'那一栏。"

    钦差抵达楚州的那天,梅超风带着账本去了知府衙门。钦差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据说在京城里以铁面无私闻名。

    "梅师傅,"钦差接过账本,翻了几页,抬头看向她,"这些账目,你敢保证句句属实?"

    "敢。"梅超风挺直脊背,"每一笔都有盐工可以作证,还有当年的购货单据为凭。"

    钦差点了点头,又问:"听说你用一根铁鞭,就制服了荣亲王的旧部?"

    "不是我一人之功。"梅超风说,"是盐工们同心协力,还有...这鞭子教我的道理。"她解下腰间的铁鞭,放在桌上,鞭梢的铃铛轻轻晃动,"鞭子能伤人,也能护人,关键看握鞭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钦差看着铁鞭上的"风"字,若有所思:"陈玄风...是你夫君?"

    梅超风点头:"是。"

    "他当年在京城,可是个传奇人物。"钦差叹了口气,"敢跟荣亲王叫板,为了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卖花女,能单枪匹马闯王府。可惜啊..."

    梅超风的心猛地一揪,原来陈玄风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他总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她轻声说。

    "能守住本心的普通人,就是不普通。"钦差合上账本,"梅师傅,这些账目我会带回京城,定会给楚州百姓一个公道。另外..."他话锋一转,"朝廷打算在楚州设盐运司,负责监管盐场事务,我看你公私分明,又得民心,有没有兴趣..."

    "多谢大人美意。"梅超风打断他,"我只想守好振远堂,教孩子们练拳,守好盐场。"

    钦差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好一个'守好'。"

    从知府衙门出来,阳光正好。梅超风走在楚州的石板路上,铁鞭的铃铛随着脚步轻轻作响,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有认识她的百姓笑着打招呼,喊她"梅师傅",眼里满是感激。

    走到西河口的孤儿院门口时,她停下脚步。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晒太阳,手里拿着新做的风筝,笑得格外开心。院长嬷嬷走出来,对着她合掌行礼:"梅师傅,多谢您送来的粮食和书本。"

    "应该的。"梅超风看着孩子们,想起陈玄风当年贴在账本上的字条,心里暖暖的。

    回到振远堂时,林小乙和苏念慈正带着学徒们练新创的拳法。那拳法融合了铁鞭的灵动和盐工们扛盐时的沉劲,出拳时带着"呼"的风声,收拳时却轻轻巧巧,像怕惊扰了什么。

    "师娘,您看我们打得怎么样?"林小乙一拳砸在木桩上,木桩应声出现一个浅坑。

    梅超风点头:"不错,记住收拳时的巧劲,别浪费力气。"她走到院心,捡起地上的铁鞭,手腕一扬,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卷住了屋檐下的一个灯笼,轻轻一带,灯笼便稳稳地落在她手里。

    "这招叫'揽月',"她对学徒们说,"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在乱战中,能护住身边的人。"

    学徒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鼓掌。

    梅超风放下铁鞭,望着天边的晚霞,鞭梢的铃铛在晚风中轻轻作响。她知道,陈玄风从未离开。他在振远堂的匾额里,在铁鞭的纹路里,在盐工们的笑脸上,在每个被守护的日子里。

    楚州的盐场依旧繁忙,晒盐场上的盐粒白得晃眼,像无数细碎的阳光。振远堂的铃铛声每天都会准时响起,伴着少年们的呼喝声,在楚州的上空回荡,清脆,坚定,带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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