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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遇到刺客
    俞定京始终记得。

    成亲前,姚放说姚沛宜小他七岁。

    大婚当日,昔日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部下调侃他娶了位小妻子,日后睡觉只怕都睡不安稳了。

    他当时不以为然。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会让人说中了。

    屋外风潇雨晦,他帮姚沛宜将被子掖好,便披衣出门。

    时来和运转候在屋外守夜,没想到主子会出来。

    时来正要迎上去,被运转给拉住。

    “主子脸色不对劲。”

    时来瞟了眼廊下男子,果真瞧见对方面上似乎覆盖了层阴霾。

    冰凉雨丝稀里哗啦砸了下来。

    俞定京指尖才触过小姑娘柔嫩温热手臂,鼻息间仍残存她身上的栀子香,一颗心因而滚烫燥闷,只好走出廊下,淋了一身雨丝,得以平复理智。

    他得清醒些。

    …更清醒些才行。

    ——

    姚沛宜第二日醒来后,和雷妙妙去大理寺看了井里挖出的尸身,仵作尚未全部验完。

    “尸身一共六具,全都是女子。”

    仵作领着两个姑娘,不便说得太直接:“如今只验过三具,不过尸身都是伤痕累累,

    生前当遭受过虐打,最重的一具,甚至体内被塞进了一些东西。”

    姚沛宜眉头紧皱,视线落在几具尸身上,“我随便看看,你先下去吧。”

    “是。”仵作退出屋子。

    只剩下雷妙妙和姚沛宜两个人。

    “沛沛,这会儿你就不怕了?”

    雷妙妙瞧着这森森白骨都觉得有些吓人。

    “白日里有光也有灯,没那么吓人。”

    姚沛宜体贴道:“妙妙,你脚还没恢复好,先去旁边坐一会儿吧,我看看就好。”

    雷妙妙对查看尸身没姚沛宜懂得多,索性不拖累人,拿了把椅子坐着瞧姚沛宜检查尸身。

    一一看过六具。

    前五具基本上都化为白骨。

    只有一具尸身尚且没完全腐烂。

    姚沛宜上下打量,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响。

    余光中一个银手镯掉在地上,旋转了两圈。

    她忙拾起来。

    镯子是从没腐烂的尸身上掉下来的,昨夜她意外触碰到的就是这具女尸。

    她端详着银手镯,上头雕刻着鱼跃龙门纹样,内圈似乎刻了两个字。

    顺着光线,她仔细辨认。

    “沛沛,看完了吗?”

    雷妙妙困得不行,方才险些睡过去,见姚沛宜站在原地愣神,走过去询问。

    “看完了。”

    姚沛宜回过神,屋外传来时来的禀报声:“王妃,您先前吩咐要查的消息查到了。”

    她连忙和雷妙妙出去。

    “边走边说。”

    时来跟上,“蓝萩是两个月前入的莺归楼,在这之前,她一直跟随丈夫在京城生活。”

    “她丈夫做的什么营生?”姚沛宜问。

    时来道:“是做木匠的。”

    姚沛宜上马车的动作顿了下,“那她丈夫现在在哪呢?”

    “三个月前病死了。”时来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

    姚沛宜上车后,对时来道:“我要去一趟莺归楼,你去忙你的吧。”

    时来颔首离开。

    “莺归楼?不是都没有出现夜哭女了吗?为何还要过去?”雷妙妙不解。

    姚沛宜道:“还有一些事要问蓝萩和上次去胡家的绿裙姑娘。”

    莺归楼白日里基本无客,两人径直去了蓝萩屋子,恰好她和绿裙姑娘都在。

    “王妃。”

    蓝萩和绿裙姑娘朝姚沛宜行礼。

    “没事。”

    姚沛宜笑了笑,“我就是路过这儿,上来找你们随便聊聊。”

    蓝萩温声道:“近日里,夜里都没有再闹鬼了,真是多亏了王妃。”

    绿裙姑娘点头,“是啊,我夜里都睡得安稳多了。”

    “没事就好,我好歹也收了你们银子的。”

    姚沛宜和雷妙妙坐下聊了会儿,而后看向蓝萩,“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莺归楼的?我记得上回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蓝萩闻言一愣,随即道:“我两个多月前才来的。”

    雷妙妙有些诧异,“我看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年纪轻轻就进来了,你来得倒是晚。”

    蓝萩苦笑:“我也是迫于无奈,我丈夫急病死了,给我留下了一大笔债务,只能进这儿还债。”

    绿裙姑娘同情地拍了拍蓝萩的手。

    “光说话也不行,我去做几杯饮子上来喝吧。”蓝萩起身道。

    瞧着人出门,姚沛宜才问绿裙姑娘,“上回你们在胡家的时候,真瞧见管三娘从胡淖的书房里出来了?”

    绿裙姑娘点头,“是啊。”

    “那次你们是去做什么了?”姚沛宜不经意问:“怎么会走到胡淖院子?”

    “我们要去茅房,会经过那边。”绿裙姑娘如实道。

    姚沛宜:“那你们去茅房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啊。”

    绿裙姑娘回忆,“我记得当时阿萩姐姐说腹痛,去茅房后,就让我在外头等她。”

    “你等了多久?”

    “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

    从莺归楼出来,姚沛宜径直让马夫驾车去了胡家。

    “你是不是怀疑蓝萩?”雷妙妙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姚沛宜从袖中取出银手镯递去,“你看看圈内。”

    雷妙妙端详许久,“蓝菁?”

    “我怀疑,没腐坏的尸身和蓝萩有关系。”姚沛宜蹙眉。

    雷妙妙倒吸了一口凉气,“蓝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先看看吧。”

    马车到胡家后,两人直奔茅房,这是胡家提供给下人用的,故而稍显简陋,只三个单间。

    姚沛宜一一检查过,在最后一间停住。

    “怎么了?”雷妙妙问。

    姚沛宜蹲下,在土壁左下方尝试推了下,没用多少力,便出现一个小口。

    雷妙妙惊呆了,“这是暗门?”

    姚沛宜:“过去看看。”

    两人从小口中钻了过去,发现直通一道高墙,姚沛宜扒开草堆,“这儿有个狗洞。”

    钻过狗洞,雷妙妙再站起身,瞧见胡淖书房的后窗时,只觉毛骨悚然,对姚沛宜打心里的佩服,“沛沛,你真是太牛了。”

    “还是不对。”姚沛宜垂下眼,神绪几经变动。

    “怎么还是不对?”

    雷妙妙懵了,“咱们从茅房一路通到这儿,不正说明人是蓝萩杀的吗?”

    “你还记得吗?”

    姚沛宜道:“那盆栽姚放一个久经沙场的人都难以搬动,蓝萩怎么搬得动?

    还有很重要却被忽视的一点,胡淖分明先管三娘一步去书房,为何是管三娘先到,

    胡淖中间消失了一盏茶的时间去了哪儿,又见了谁。”

    雷妙妙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想不通。

    “胡蝶离京了吗?”姚沛宜问。

    “好像就是今日要走。”雷妙妙想起来。

    姚沛宜颔首,“我们去看看她。”

    胡蝶已同夫婿成婚,若非胡淖身故,早就随夫到了临安府,今儿一早就开始收拾,如今队伍整装正准备出发。

    姚沛宜恰好赶到。

    “胡蝶姑娘。”

    胡蝶正被丈夫扶上车,闻声一愣,瞧见来者是谁后,让丈夫先出去。

    “没想到你就要走了。”

    姚沛宜和雷妙妙上车坐下,胡蝶帮忙倒茶。

    “是啊,拖延了好几日了,也该走了。”

    “看胡蝶姑娘的模样,对令尊的故去,适应得很快。”姚沛宜接过茶。

    这话有几分唐突,但胡蝶却并不在意,超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平静。

    “适应不了也得适应,人死灯灭,谁又有法子能改变,大家都是学着接受的。”

    姚沛宜打量着少女,“在你心中,胡侍郎是怎样的人?”

    胡蝶扯了下嘴角,“现如今外头都传遍了,我家中出现的那几具女尸,都说和我父亲脱不了干系。”

    她问:“你觉得那是你父亲杀的?”

    “不是我觉得。”

    胡蝶看着她,“而是事实如此。”

    雷妙妙一惊。

    “不光是那些姑娘。”

    胡蝶眸底泛起一层冷意,“我娘你们都见到了,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她身上全是伤痕,

    那是我父亲打的,他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还有我,他不顾我的意愿,只为自己官途顺利,将我嫁给素未谋面、品性未知的人,

    若我反抗,他也对我动手。”

    说着,胡蝶将自己的袖管撸起来,露出青紫交加的伤痕。

    雷妙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姚沛宜道:“胡淖对你和母亲残暴,还杀了那些无辜姑娘,你为何不报官?”

    “我父亲自己就是官,我如何能报官。”

    胡蝶扯动唇角,眸底似是伤情,“更何况他是我父亲,他生养了我,我不能对他做不利的事。”

    姚沛宜闻言沉默了半晌,胡蝶开口道:“王妃,时辰不早,我也该上路了。”

    两人从胡蝶马车下来,回到自己马车,雷妙妙感叹:“你说这胡蝶年纪轻轻的,竟经历了这些事。”

    姚沛宜默然了一阵,忽然对车夫道:“去大理寺。”

    “怎么又去大理寺?”雷妙妙愣住。

    “胡蝶撒了谎。”

    姚沛宜眯起眼,“她父亲的死,多半和她有关。”

    倏然。

    前行的马车一个趔趄。

    姚沛宜和雷妙妙同时扑倒。

    车夫惊叫:“王妃,不好了,有刺客!”

    姚沛宜迅速从地上爬起,撩开车帘,只见十多个黑衣人围绕马车,杀意蓬勃。

    这些人是谁?

    马车抄小路去大理寺,眼下正被堵在巷子里,难以冲出重围。

    雷妙妙也慌了,下意识抓住姚沛宜的手往后拉。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黑衣人头目提起长刀,“不用管我们是谁,你们下地府就知道了。”